甯合雍的面上,愁雲慘淡。
豈能不愁啊?
那驸馬,不好當的。
最主要的是,一旦當了驸馬,甯家好不容易得來的兩個爵位,可就沒了。
自然,要說來,這驸馬也算作是一種爵位。
爵位的大小,介于伯爵、侯爵之間,看起來,似乎也可以。
可歸根結底,這玩意……它不能世襲。
這……如何對得起祖宗,對得起子孫後代啊!
所以無論怎麽看,放棄爵位當這驸馬,都是虧本的買賣。
“吾兒,除了公主殿下,其他人都不行嗎?實在不行爹多給你找幾個……”甯合雍商量似的道。
“老爹,關于爵位的事情再說,您也别想了。”
甯遠面目沉着。
他自然也不想丢棄這兩個爵位啊。
這玩意旱澇保收,還能世襲,福蔭子孫。
但對于公主殿下,必須娶。
不娶也不行啊,已經壞了人家清白,教人家以後怎麽做人?怎麽嫁人?
所以,他也在等。
看看朝廷以及皇帝陛下怎樣處置此事。
如果可以對話,他想在争取保住爵位的前提下,迎娶公主殿下。
若實在要将規矩,那朱老爺子還立下過貪墨六十兩銀子就剝皮實草的酷刑呢。
真要嚴格執行起來,朝廷百官至少有半數要砍頭。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況且公主嫁與功勳子弟的規矩,先前已經壞過了。
所以到他這裏,還是有希望的。
翌日。
百官照舊早朝。
甯遠大早上也被叫了起來,聽傳喚小太監的意思,台州那邊,好像又發現了海盜的蹤影。
頓時,甯遠眼睛眯了起來。
海盜出現了……好事啊!
雖說經過拳擊比賽海選之後,這沿海地區的百姓們皆是強大起來,尤其朝廷這邊給與的賞賜不菲,人們,再也不再畏懼海盜了。
嗯,這也是好事。
可要真正解決這個問題,朝廷這邊你得開海,得練兵。
隻有海事強大起來,才能徹底的消滅海盜。
故而,這是一個極好的開海機會。
入宮之後,百官正在等待着。
甯遠自是如往常一樣,綴在百官後面,老老實實跟着等待。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異樣。
這文武百官看的神色,怪怪的,有人似是惋惜,有人搖頭慨歎,也有人……憤懑、怨毒。
是通政司右通政陳瑤。
然後,他眨了眨眼……嘴角輕輕綻放出幾分笑容。
甚至,若不是礙于規矩,他都想走上前去打聲招呼。
開心呀!
不用想,一定是新聞司事情傳了出來,這位陳大人算是徹底吃癟了。
新聞司的出現,刊物風華也就有了合法性,完全可以不受限制的發售刊物。
除了小故事之外,還可以登載諸多時事要聞,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如此一來,便等若是取代了通政司主管的朝廷邸報。
換句話說,通政司的職能被取代了一小部分,那陳瑤的全職也就小了。
平白無故少了權,換誰不氣憤啊?
而陳瑤見甯遠那笑容越發的蕩漾,眼珠子瞪得老大,拳頭緊握,怒火騰騰。
可最終,他還是悶哼一聲,忍了下去。
很快,百官有序觐見。
弘治皇帝也不掩飾,直接讓蕭敬将台州那邊的奏報念了出來,随即,下方一陣安靜。
“諸位愛卿以爲,此事,應如何解決啊?”弘治皇帝發問。
百官沉默。
海盜又出現了。
問題倒是不大,因爲那海盜沒敢登陸,對于那沿海的百姓以及義兵,是畏懼的,這也證明暫時不會出事。
可話說回來,沒有問題就不代表朝廷可以裝作沒看見。
那海盜,惡心啊!
就像蚊蟲在你身邊、眼前晃蕩逡巡一般,可能對你沒什麽傷害,但……煩人啊!礙眼啊!
堂堂大明,天威浩蕩,被這麽些海盜惦記,顔面有損!
“陛下,臣以爲,應命義兵嚴行防衛,同時也鼓動百姓主動站出來,保家衛國。”
劉健說着,略微猶豫,道:“還有,對于有功之人,理應重賞!”
李東陽、謝遷也都紛紛點頭表示肯定。
給銀子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先前,對于這重賞,他們是并不贊同的。
因爲你重賞一次、兩次,就會開先例,導緻以後再有立功者,極難賞賜。
可過了這麽久之後,他們漸漸發現,這一招……真好用啊!
非但好用,而且有效。
用了一次之後,教人還想用……有些上瘾。
寶座之上,弘治皇帝會意過來。
大學士劉健隻提及義兵以及銀子,便有意思了。
既上一次大捷之後,朝廷這邊從許多百姓之中選取了一些義兵。
命這義兵去打海盜,本是天經地義的。
可問題是劉健并沒有提及怎麽打。
故而,這裏面有太多的操作空間了。
譬如……地方命義兵出海,在海面之上與海盜一戰?
既然是兵,那就是可以出海的啊!
比起先前隻能固守城池,已然強太多了。
“劉愛卿所言有理。”
弘治皇帝嚴肅道:“隻不過,此番,應由誰帶領義兵呢?”
下方又是一陣沉默,尤其是兵部尚書馬文升。
先前,他舉薦過戚景通,結果,戚景通吃了敗仗。
按理說,先前的失敗并不是證明戚景通不行,可……也無法證明戚景通行啊!
所以,舉薦人選這方面,他便不好開口了。
安靜之下,後方的甯遠看了看,上前幾步,朗聲開口:“陛下,臣舉薦二人!”
“隻要此二人出馬,大明,日後将再也不懼海盜。”
“萬請陛下應允。”
嗯?
弘治皇帝有些詫異的看着甯遠。
先前,這小子一直都是十分謹慎的,很少會如此确之鑿鑿的開口。
此番,怎麽轉性了?
他有些疑惑,卻也沒在意,徐徐道:“那麽,甯愛卿倒是說說,此二人,都是何人啊?”
甯遠幹脆開口:“其一,翰林修撰,王守仁。”
“其二,戶部主事,徐經。”
“此二人皆乃良才,由他們出馬,将徹底制衡海盜,日後定不敢來犯。”
甯遠擲地有聲。
爲了開海,他幾乎拼了!
那海外,銀子太多了,一旦此番立了大功,便可讓朝廷開海。
屆時,當一船船的白銀運送過來,那場面,想象都開心。
寶座之上的弘治皇帝聽了,輕輕點頭,似笑非笑。
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爲那王守仁與徐經,都是這混賬的弟子啊。
這是幫弟子鋪路呢。
于是望向百官:“諸位愛卿以爲,此二人,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