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寇,自然不可怕。
此刻的委寇處于戰國時代,群雄并起,有些類似于先前是三國。
國内,民不聊生。
在這個境況之下,便出現許多浪人,遠離家鄉,落草爲寇,當了海盜。
爲了生存下去,自要打家劫舍。
而大明沿海地區,經濟相對發達,百姓相對富裕,自然的,也就成了海盜、委寇打劫的對象。
可說到底,這隻是原因之一。
“兩位殿下,可曾想過,爲何朝廷屢次打擊海盜、委寇而不絕?”甯遠徐徐道。
朱厚照、朱秀榮皆是深思。
過了一會,朱厚照道:“因爲各地備委衛糜爛,打擊委寇力量不足?”
朱秀榮也跟着道:“因爲委寇行蹤不定,又在海外,難以尋找氣老巢,繼而一網打盡!”
甯遠輕點頭。
道理上,都是對的。
因爲這裏面的綜合原因太多了。
各地針對委寇設立的衛所遭亂一團,于委寇而言,幾乎成了擺設。
要不然,未來的戚繼光也不會另組戚家軍。
朱秀榮所言行蹤的問題也對。
委寇盤桓海外,居無定所,有沒有老巢都是另一說,怎麽尋找?怎麽打?
“兩位殿下所言,皆有道理!”
甯遠平和道:“隻是,歸根結底,這諸多問題、諸多原因,都會歸咎到一點。”
朱厚照一臉的嚴肅:“什麽?”
可還不等甯遠回應,他想到什麽似的,試着道:“銀子?”
甯遠緩緩豎起大拇指。
朱厚照便更加不解:“老甯,先前你說的許多問題與銀子有關,本宮認同,可這委寇的問題,跟銀子有什麽關系啊?”
甯遠隻是輕笑着,側頭過去。
朱秀榮想了想,道:“可是因爲那委寇洗劫,爲了搶掠物品、銀子等,以生存下去?”
“對,但不完全正确!”
甯遠幹脆道:“委寇搶掠确實爲銀子,可是,兩位殿下,關于委寇洗劫的問題,真的隻跟委寇本身有關嗎?”
朱厚照、朱秀榮不語。
甯遠則暗自歎息。
本身,真正的委寇的力量并不大,最可怕的問題在于……私商!
什麽是私商?
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走私之人。
朝廷海禁,闆片不得下海。
可出海貿易的利益誘惑是巨大的,大到許多人甯肯冒着生命危險,也要走私。
于是,私商便與委寇暗中勾結一起,沆瀣一氣。
而一般情況下,私商都是什麽人?
江南諸多商賈,甚至是一些與朝堂有關的士大夫。
因爲這層合作的關系,委寇對于大明疆域内諸多衛所防禦力量幾乎一清二楚,哪裏重點防禦,哪裏防守薄弱,簡直就跟看堪輿圖一般,一目了然。
也就是說,隻要那委寇不是傻子,避開大明防禦重點,幾乎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簡直比自家後院還要方便。
“所謂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委寇無論是委寇,還是私商,爲的,都是銀子。”
“要克制、抗擊委寇,便要自私商入手。”
“那麽,怎麽入手呢?”
甯遠徐徐引導。
朱厚照、朱秀榮二人深思。
甯遠又道:“兩位殿下,即便我等此刻知道委寇之老巢,又能否打得動呢?我大明,有可用之船否?船堅否?”
又是一陣寂靜。
因爲這些問題,就是和尚頭頂的虱子,明擺着的。
即便是涉獵軍事不久的朱秀榮也知道,大明的船隻,沒多少可用的。
因爲海禁的緣故,将士們平時幾乎無需出海。
不出海,要船隻有何用?
“所以,要解決委寇的問題,首先要做的,便是……開海?”朱厚照嚴肅的問。
“對!”
甯遠言簡意赅。
開海禁,太重要了。
毫不客氣的說,這将是決定大明命運走向的關鍵點。
甚至比抵禦鞑靼、瓦刺、朵顔更重要。
開放海洋貿易,便是與全世界融彙、貫通起來。
在獲利無數的同時,又可以掌握整個世界的動向,包括一些現今的思想、學術成果等。
還有便是,史實已然證明,閉關鎖國、坐享其成,隻有死路一套。
得讓經濟流通起來,非但在大明疆域内,在全世界範圍内都流通。
“可……本宮擔心的是,開海禁,怕是很難啊。”朱厚照十分的嚴肅。
甯遠哂笑。
開海禁,自然很難。
首先要做的,便是要克服朝堂之間的重重阻力。
文武百官中,有海禁的既得利者,也有屍位素餐、營營苟且之人。
可以說,此刻,朝堂之上,至少有大半人反對開海。
甯遠沉思許久,道:“殿下,開海,勢在必行啊,不開海,委寇的問題,就永遠解決不了。”
“本宮懂的!”
朱厚照點頭。
聽了甯遠這番話,他的腦中已然有了一個脈絡。
委寇與私商勾結,通報消息,緻使委寇來去自如,剿而不滅。
那麽就讓私商合法化。
如此一來,私商也就沒必要繼續與委寇勾結了。
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掙銀子,誰又願意冒着掉腦袋的風險勾結委寇呢?
也就是說,一旦開海,便等于是解決了大半委寇的問題。
跟着,朱厚照豁然起身:“老甯,走,去見父皇!”
甯遠暗自縮了縮脖子:“這……殿下,要不……還是您自己去吧。”
朱秀榮也會意過來似的,跟着起身:“繁昌伯,你怕什麽?腦袋掉了碗大的疤,那皇帝老子若是對你不滿,我們哥倆一起幫你扛着,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甯遠:“……”
朱厚照深深點頭:“老甯,馊主意是你出的,要死大家一起死,走吧!”
說着,直接扯起了甯遠。
而此刻,在坤甯宮。
弘治皇帝正在喝悶酒。
一側的張皇後不敢多問,安安靜靜的陪侍着。
近來,皇帝陛下每每百日飲酒,若不是遇到高興事情,便是心煩了。
若是碰到高興事,她倒可以問上一嘴,可若心煩,她這個皇後變不好多嘴了。
許久之後,弘治皇帝似是喝多了,眼神,有些迷離,又帶着些許恨意。
“五六千人啊!”
“都是平民百姓!”
“都死啦!”
“朕……朕恨不得親征,将那些可惡的委寇,殺的一幹二淨!”
“隻是……哎……”
弘治皇帝長歎。
隻是面對這一切,他這個帝王、他這個天之子……無可奈何。
而就在此時,還未等傳報聲響起,一道人影便匆匆沖了進來。
“父皇、父皇,兒臣有一計,可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