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瓶!
此三個字一出,頓時令得許多不滿之人沉默下去。
玻璃,那可是神器啊。
在這凜凜冬日之中,哪怕外面冰天雪地,隻要有陽光,屋子裏面便溫暖如春。
正因如此,玻璃甫一問世,哪怕價格昂貴,諸多達官貴族仍舊瘋狂搶購,可見一斑。
而此刻,護膚神水用上了玻璃制作的瓶子,價格貴一些,似乎……也很正常。
“可話說回來,這是賣的什麽護膚神水啊?幹脆賣玻璃瓶算了。”
“是啊,掌櫃的,可否換一種瓶子裝,售價便宜些啊?”
有人不滿,有人問。
沈七卻是古井不波,緩緩搖頭:“護膚神水隻能用玻璃瓶盛裝,換不得的!”
許多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這樣嗎?
非玻璃瓶不可?
怕不是百善鋪子變向售賣玻璃瓶吧?
一些個人暗暗不爽,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是主家交代的事,隻得老實排隊,準備購買。
價格昂貴,少買點便是了。
很快,售賣開始,場面火熱,卻不亂。
“慢着!”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走了過來,滿面怒容,當即擋在了排隊購買衆人的前方。
沈七倒是不在意。
無論是來鬧事的,還是挑事的,百善鋪子,一概不拒。
不過他還是陪着笑臉道:“這位老爺,您……有事?”
那人眼睛一橫,斜睨沈七:“本官乃是翰林學士柳林,聽聞你百善鋪子欺詐百姓、強買強賣,特來阻止。”
嗯?
沈七悄然一震。
他對諸多翰林并沒有什麽印象,可對這個翰林學士柳林,卻是有幾分記憶。
因爲這柳林在玻璃剛售賣之際,敲詐過公子,結果,自是被公子暴打一頓。
此刻,柳林再來,目的昭然若揭——就是來鬧事的。
而且還是借着翰林學士的身份鬧事。
有些麻煩了。
其他人鬧事,哪怕是哪個侯爵、公爵,百善鋪子都無需在意,畢竟底氣十足。
可當一個文官堂而皇之的挑事,莫說是公子了,便是傳入宮中都不好處理。
因爲,沒人知道在柳林的背後是否還有更大的人物。
這才是最可怕的!
暗暗沉了口氣,沈七仍舊賠笑:“柳大人,您……玩笑啦。”
“我等,隻是互相買賣而已,不存在強買強賣。”
“自然的,就更不可能欺詐百姓了,您,嚴重了。”
一番好言好語的解釋。
可柳林聽了,卻是怫然作色,大手一揮,轉而看向了一衆顧客。
“諸位,一瓶破什麽水,賣三十兩銀子,這……不是明搶嗎?”
“如果本官沒猜錯的話,爾等,一定都是被強迫的吧?”
“爾等,盡管放心大膽的說出來,今日,本官便爲爾等做主。”
開口之間,一臉的正氣凜然,腰杆也挺直了幾分。
下方,一衆顧客皆驚呆了。
原本,大家夥對柳林橫插一腳是有些氣憤的,可聽這意思……是在幫大家夥說話、壓價啊!
這……壓價,自然是好事。
可若大家夥跟着開口,豈不是惡了百善鋪子?還怎麽買那護膚神水,回去怎麽交代啊?
于是就在這一刻,所有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都保持了沉默。
柳林見狀,面不改色,卻是暗暗得意着。
痛快啊!
先前那甯遠何等的暴戾恣睢,在宮中狠狠的将他打的遍體鱗傷,一直卧床至今才痊愈。
因爲當時他敲詐甯遠确有不對之處,最後隻得不了了之。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就如眼前,完全如他預料一般,前來購買那什麽神水之人,無人開口!
那麽,隻要扣死“強買強賣”的大帽子,這百善鋪子,就别想好!
緩緩轉身過來,柳林冷漠的哼了一聲:“怎麽樣?掌櫃的,大家都已然默認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沈七已然冒出一身冷汗。
事态,越來越嚴重,他這邊,幾乎快控制不住了。
誰人都能看得出這柳林是在強詞奪理,可是……沒辦法。
而繼續任由柳林繼續鬧下去,今日護膚神水的售賣,怕是要暫停了。
他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湊近幾分,小聲道:“柳大人,呵呵,那個……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開口之間,将已然準備好的寶鈔順遞了過去。
啪!
柳林擡起手,斷然拍開了沈七:“放肆,你這是賄-賂本官?你這是在侮辱本官!”
寶鈔掉落在地,沈七尴尬不已,面色慘白。
柳林毫不客氣道:“事實擺在眼前,百善鋪子強買強賣,欺詐百姓,還不關門?”
場下,一片寂靜。
一衆顧客皆是暗暗詫異。
事情,似乎鬧大了啊。
這位柳大人,竟是直接不允鋪子售賣了?
大家夥豈不是也買不到護膚神水了?
這時,柳林再度面相衆人,朗聲道:“大家夥,散了吧,不用謝本官,一切,都是本官該做的。”
衆人:“……”
更靜了!
隻不過就在這寂靜之下,有人搖了搖頭,離開了正在排隊的隊-伍。
離開的人越來越多,不多時,場下已不足百人。
柳林嘴角閃過一抹冷笑。
任你甯遠再厲害又如何?
面對此等境況,還不是也隻能眼睜睜看着?
而隻要叫停所謂的護膚神水的售賣,甯遠在短時間内便掙不到三十萬兩銀子,屆時,出手的可就是當今陛下了。
“告訴甯遠,這隻是開始。”
眼見隻剩下幾十人,柳林冷聲開口:“他給本官帶來的恥辱,本官,會一點點的,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說罷,拂袖而去。
沈七呆愣在原地,愁雲滿面。
事到此時,他也是無可奈何,唯一的辦法,便也隻能去找公子了。
“關門吧。”
他沖着旁邊的小厮示意,也準備離開。
可就在此時,一行辇輿緩緩走來,擡轎之人,赫然是幾名女子。
嘶!
刹那之間,街道之上的空氣仿佛被抽空一般,驟然寂靜下來。
女轎夫擡轎,這……便是在宮中都極其的罕見啊!
踏!
辇輿停在百善鋪子跟前,便裝的女轎夫與宮女皆是侍立左右,動也不動。
這一刻,風沙宛如停駐一般,唯有那一頂轎子伫立,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然後……踏踏!
又一頂轎子走來……又一頂……又一頂……
不過轉瞬之間,足有十多頂轎子先後趕至,有序停在後方。
接着,先前離開的一衆人回來了,人數又多了四成以上。
可那些人卻是不敢靠前,遠遠站着,看着。
人群中,本離開的柳林硬生生被人群推搡回來,再擡頭看去,整個人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