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遠整個人都快傻了。
這朱秀榮,瘋了嗎?
出去浪了一圈,仗也打了,赢也赢了,回來老老實實的回宮呆着就是了。
自己私自購買府邸,還挂上什麽鎮國府的牌子,嫌死的不夠快嗎?
堂堂公主,尚未出嫁,就跑出宮住,不像話啊!
“看樣子,繁昌伯你很驚訝啊!”
朱秀榮淡笑道:“本公說的還不夠清楚嗎?本公不是什麽公主,是大明的鎮國公,朱賽花,開辟府邸,有什麽問題嗎?”
甯遠險些一口髒話彪出來。
這……瘋了,徹底瘋了!
自封鎮國公!
這在大明史上,也僅有一人啊,那就是未來的武總朱厚照。
而那,也還是朱厚照當了皇帝之後,才敢肆無忌憚的胡鬧。
眼下呢?
朱秀榮仗着在大同的功勞,直接給自己封了個鎮國公,這不找死嗎?
朝廷的禮制還要不要了?
他不禁吞了口口水,倒退一步,小心道:“要不……您先回去您的府邸,就當……我們從沒見過。”
朱秀榮斜了一眼:“看把你吓的,這些,算得了什麽?最多也不過掉腦袋罷了。”
甯遠:“……”
朱秀榮擠了擠眼睛:“尚未見到你的劉美人吧?嘿嘿,信物丢了吧?”
“本公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但你繁昌伯是不是要表示表示啊?”
“嗯,今晚子時,到本公府上一叙吧,就這樣。”
說罷,背着手,輕盈的離開了。
甯遠呆愣原地,愁的直嘬牙花子。
這都……什麽事兒啊!
而此刻,在宮中。
原本,爲了迎接那征西大将軍,弘治皇帝已然下了旨,今晚于宮中擺宴,犒勞将士。
可眼看着天色漸晚,竟是半點動靜沒有。
弘治皇帝已然在坤甯宮呆了一個時辰,酒也喝了兩壺。
張皇後則小心侍奉一側,心底打鼓不已。
今日,皇帝陛下興高采烈的出門,回來之際,整個人神情大變,來到後宮便要喝酒。
她有心過問,可見皇帝陛下如此愁眉不展,隻得将所有話憋在心裏。
終于,過了許久,弘治皇帝頂着猩紅的雙眼,低聲道:“秀榮,至今幽居,不曾出門吧?”
張皇後輕點頭:“未曾出門。”
弘治皇帝沉了口氣,接着,呵呵,呵呵呵的苦笑出來。
張皇後更是疑心大起,小心問道:“陛下不悅,可是與秀榮有關?”
弘治皇帝笑容不止:“哈哈,哈哈哈,朕的……好女兒啊!好女兒啊!”
說到後面,已是咬牙切齒!
張皇後更是憂心萬分,可卻不敢再繼續問了。
不知爲何,她總有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難道……這一切都跟公主有關?
可公主至今爲止未曾出門一步,又怎會惹得陛下不悅呢?
“大伴!”
弘治皇帝眉目一凜,冷聲道:“傳那征西大将軍,來坤甯宮觐見!”
張皇後又是一震。
叫一個大将軍,一個大男人,來後宮?
不多時,朱厚照匆匆趕來,悄然瞥了眼,小心的坐下。
也不打招呼,他給自己倒了杯酒,狠狠灌下去,這才故作大咧咧的樣子道:“父皇,莫要動氣,氣大傷身啊。”
弘治皇帝緩緩側目:“驚喜,果然令朕大吃一驚啊,朱厚照,你……早就知道,對吧?”
朱厚照縮了縮脖子。
弘治皇帝隻得沉下一口氣,繼續灌酒。
這父子二人的簡單談話,令得張皇後雲裏霧裏,怎麽也想不清楚。
又過了一會,有太監傳話。
“征西大将軍到!”
聲音落下,一道身影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張皇後擡頭看去,頓時一個激靈,駭然的指着一身戎裝的朱秀榮:“你你你……”
朱秀榮急忙見禮,朗聲道:“臣朱賽花,見過皇後娘娘。”
這下,張皇後全然明白過來。
她發指眦裂,一口氣沒上來,咚的栽倒過去。
有宮女急忙扶住,送張皇後去休息。
朱秀榮則來到桌前,行大禮:“臣,叩見陛下。”
而後,也不等弘治皇帝開口,自顧自的起身。
弘治皇帝冷冷的看着:“朕問你,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朱秀榮頓了頓,道:“臣爲大明、爲朝廷,保家衛國,與敵厮殺,理所當然,不求嘉獎。”
弘治皇帝又是一氣。
他本想聽朱秀榮解釋的,可朱秀榮卻拿戰功說事,完全擋住了他接下來的诘問。
因爲,大同大捷,他的這個閨女、大明的公主,功不可沒,乃至于功蓋當世!
“你可知,私自募兵,乃是造反之大罪!”弘治皇帝沉聲問。
朱秀榮不以爲然,哼的一下笑了出來:“父皇可知武曌?”
弘治皇帝驟然一凜!
武曌,那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啊!
這閨女……難不成要自比武則天,要篡位當女皇帝?
“朱秀榮,你……”
“父皇!”
朱秀榮當即打斷,輕笑道:“父皇以爲,我大明将士可勇猛否?與鞑靼比之又如何?”
“兒臣隻以三萬軍馬,便能打得小王子屁滾尿流,不損一人,若是對上朝廷大軍呢?”
“朝廷精銳隻有十幾萬,其餘衛所糜爛不堪,不堪重用。”
“假若兒臣擁兵三萬而自立,再聯合諸多藩王,徐徐圖之呢?”
“如那李世民,又如文皇帝,咱老朱家這寶座,怕是要換人吧?”
一番話落下,弘治皇帝已是怒目圓睜。
便是一貫不羁的朱厚照也有些吃驚的看着自家妹子。
這番話,何等大逆不道!
尤其是當着皇帝、還有他這個太子的面說出來,簡直跟造反沒什麽區别了。
可是,若是稍加深思,這番話又不無道理。
假若朱秀榮在大同那邊造反,朝廷,能擋得住嗎?
事實令人心驚、不寒而栗!
這時,卻聽朱秀榮繼續道:“父皇,兒臣自不會造反,打來打去的,沒意思,隻會使得民不聊生。”
“兒臣,之所以說這番話,隻是想告訴父皇您,兒臣,長大了,想要做些事情。”
“爲了這大明萬千百姓、爲了老朱家的江山社稷,做點事。”
說着,噗通跪地,接連扣頭,擲地有聲:“懇請,父皇,成全!”
弘治皇帝沉默許久,又是氣憤,又是無力。
最終,他極爲不耐煩道:“滾,滾滾滾!”
朱秀榮當即笑了:“多謝父皇成全,吾皇萬歲萬萬歲!”
而後,喜悅萬分的離開了。
朱厚照給弘治皇帝倒了杯酒,暗自歎了口氣,道:“父皇,您可知妹子何以這般癫狂?”
弘治皇帝飲酒,随即平淡的笑了笑:“你們三個,都以爲朕之屠刀不鋒利否?”
朱厚照立刻閉嘴。
而在甯府。
甯遠打了個哆嗦,背脊透涼,喃喃道:“這天,怎麽這般冷?滿堂,填煤,燒,多燒!”
王滿堂自是照做,旋即坐在一側,小聲問:“公子有事犯愁?”
甯遠長聲一歎,無奈搖頭:“滿堂,爲夫……恐清白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