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
總兵官阮興已經不怕了。
甯合雍帶着兩衛的馳援已經到來,再加上宣府的一萬多人,共兩萬五六千人。
打那鞑靼六千大軍,完全沒有問題。
可問題是,在這幾日内,明明那鞑靼佯做攻城兩次,甯合雍卻隻龜縮于城中,完全沒按照繁昌伯甯遠所說,主動率軍主動出擊。
“這……文安侯,卑下就不懂了。”
阮興無奈開口道:“明明時機合适,人數也占據絕對優勢,爲何還不出城啊?”
甯合雍老神在在,随口道:“前提就錯了,時機還沒到!隻等時機一到,我等便出城,殺他個片甲不留!”
阮興問:“什麽時候時機才能合适啊?”
甯合雍隻回複了一個字:“等!”
阮興直嘬牙花子,無奈啊。
朝廷有旨意,以甯合雍爲尊,他即便有所不滿,也得忍着。
想了想,他忍不住道:“還有一事,繁昌伯所說我等有兵馬三萬餘……目前也才兩萬多……”
甯合雍擡手打斷:“等!”
阮興幹脆喝悶酒。
然而,就在當晚,随着一隊整齊的人馬臨近,阮興徹底瞪大了眼睛。
這些人的着裝十分老舊,皆是官軍用久的,或者有損的。
可此刻,卻穿在了眼前萬餘人的身上。
再看那些人的神色、面貌,哪裏是什麽官軍,分明就是先前的災民啊!
災民,變成了官軍!
阮興頓時明白過來,欣喜不已。
這招,不簡單啊!
且不管這些災民戰力如何,兩萬官軍加上這一萬餘災民官軍,首先在氣勢上就已經勝了大半了!
厲害,夠狠!
阮興當即找到了甯合雍,正要開口,卻見甯合雍手持一物,正在眺望遠處。
過了一會,甯合雍回身過來,面目十分的嚴峻。
“朝廷已經失利兩次,折損兵馬無數,正需一大勝!”
甯合雍緩緩開口:“阮大人,下令,整頓軍馬,即刻出城!戰!”
阮興來不及多問,急忙跑了下去。
立功的機會,終于來了!
尤其是朝廷先後打了兩次敗仗,他們這一勝仗,意義太大了!
當夜,三萬餘大軍,悄然出城。
數裏之外的鞑靼六千大軍正在休憩,甚至連防守之人,也才堪堪幾十人而已。
“明軍不堪一擊。”
營帳之内,主将冷笑道:“就算借給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貿然出城出擊,故而,我等盡情吃喝,找合适的時機騷擾一下,爲我大軍創造機會即可,來,喝喝喝……”
話音還未落下,忽而有探子來報。
“将軍,不好啦,明軍出擊了,率軍三萬餘,近四萬,正朝我方營地奔襲而來。”
“什麽?”
那主将當即一個激靈:“你說什麽?三萬餘人?明庭已然得知我主部攻占大同的消息,還敢派兵三萬?怎麽可能?”
說着,那主将立刻沖了出去。
放眼看去,一片黑暗。
可就在這暗黑之中,遠處,有着一陣律動,整整齊齊,聽那聲音,最少有兩萬人以上。
“撤,快撤!糧草不要了!”那主将瘋了似的喊叫着。
“殺啊!”
“殺殺殺!”
嘶吼聲自遠處傳來,六千大軍直接慌了神,有些人倉皇之下,顧不得方向,瘋狂的跑動着。
而在後面,甯合雍率領三萬大軍,吹毛飲血似的,急速追擊。
一場表面上的大捷,已然到手。
——
紫禁城中。
弘治皇帝仍舊與三位閣老靜坐。
與先前不同的是,明軍敗了,而且還是三日内,接連敗了兩仗,折損人馬兩三千。
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敵軍之強大。
不好打啊!
弘治皇帝頭疼不已,呢喃似的道:“難道,此戰,我大明要輸嗎?”
大學時劉健搖頭:“陛下,臣以爲,此番我軍之所以輸,原因在于以少對多,再等上幾日,三軍回合,可有一戰之力。”
弘治皇帝沉默不語。
實在是心裏沒底。
那鞑靼大軍沒朝京師方向來,固然是好事,可說到底,那也是侵擾了大明的疆土。
真要大張旗鼓,派出更多的人馬,對朝廷的顔面也有損啊!
這個時候,李東陽沉聲開口:“陛下,臣聽聞在大同廣靈附近,出現了一名朱将軍,說是奉旨平剿敵虜。”
朱将軍?
弘治皇帝略微詫異。
他在第一時間,本能的就将那将軍與朱厚照聯系到一起。
因爲,當今的天家,除了太子朱厚照,沒人能幹出這種事。
又坐了一會,他實在是忍不住,快速來到後宮。
“而今,太子所在何處?”弘治皇帝問。
“太子?”
張皇後也是詫異:“想來,應該在東宮讀書的,昨日清早去給太皇太後問了安。”
呼!
弘治皇帝稍稍安心。
從時間點上來看,那所謂的朱将軍肯定不是太子了。
因爲奏報是今日早上才傳來的,當日之内,太子不可能跑到四五百裏外廣靈的。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命人去叫朱厚照。
很快,一身儒衫的朱厚照趕來,沖着皇帝行了一個儒家之禮,彬彬有禮道:“父皇叫兒臣,可有事?”
弘治皇帝上下打量朱厚照,看了半天才徹底放心,随口道:“皇兒最近忙什麽呢?”
朱厚照道:“兒臣在讀書,時至今日,兒臣總算明白父皇與諸位師傅的苦心,兒臣……拜謝父皇!”
說着,幹脆的跪了下去。
弘治皇帝見了,暗暗感動着。
太子,竟是變了,大變樣。
人還是那個人,隻是性子,已是越發的規矩有度。
太子,終于長大了啊!
“不錯,皇兒要再接再厲,父皇,老了,累了,日後這大明江山,還要靠你的!”弘治皇帝感慨道。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朱厚照老老實實。
弘治皇帝越發的輕松了。
無論如何,隻要太子奮發向上,這大明才有明天啊!
他側頭過去,轉而問道:“近來,秀榮都在做什麽啊?”
張皇後有些尴尬,小聲道:“上次,那丫頭不懂事,臣妾打了她一巴掌,可能至今還無法釋懷,獨自幽居寝宮之中,不肯出來。”
弘治皇帝點頭,也未在意,随口道:“秀榮這丫頭無論是心性、品性都是極好的,皇後你打她,那定是她犯了大錯,她要‘面壁思過’是吧?那就罰她一個月不準出寝宮。”
旁邊,朱厚照眼睛緩緩睜大。
這……還可以這樣?
隻要犯了錯,面壁思過,就沒人看管了?
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