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興滿心期待的看着甯遠。
假若這位甯大人真有高招,能夠擊潰敵軍的話,宣府這邊也就能高枕無憂了。
然而,甯遠卻是搖了搖頭:“抱歉啊,阮大人,暫不可說,一切還要等文安侯抵達。”
阮興頓了頓,會意過來。
原來如此。
人家畢竟的父子,若當真有功勞可立,又豈會輕易将功勞讓給他一人?
而這也從側面說明,這甯大人定然有高妙計策啊。
當日傍晚,甯合雍率領大軍抵達宣府。
同時,數萬石的糧食也押送至宣府的糧庫,另有少部分充入軍中。
父子二人見面,也無需寒暄,甯遠簡單直接的将宣府的情況說了一通。
随後,他嚴正起來,沉聲道:“老爹,此事隻是表面如此,實際怕不簡單。”
旁邊的阮興立即豎起耳朵。
甯遠繼續道:“按理說,鞑靼侵擾邊鎮,即便不攻城也會尋找一些城縣、莊落洗劫。”
“可是,此番鞑靼來軍,非但不洗劫、也不認真攻城,再加上隻有區區六千餘人,太不對勁了。”
“故而,我懷疑其中可能有詐,不出意外,定是聲東擊西,那鞑靼的主部,一定另有目标。”
甯合雍聞言,認真點頭。
照這麽說的話,這裏面确實有問題。
一側的阮興聽後,心底已是泛起駭浪。
好家夥!
從始至終,他可是從未對甯遠提及敵軍真正的數量,可甯遠卻是一語中的,開口就說出了精準的數量。
還有“聲東擊西”的詭計,他也是近兩日才感覺不對。
而甯遠呢?
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智珠在握。
比他這個對戰鞑靼多年的老将還熟稔幾分。
這也太厲害了吧?
就在阮興驚駭之際,一封加急書信快速送了進來。
甯遠展開一看,面色也跟着變了。
果然出事了。
而且還是超級大事!
大同被鞑靼主部攻陷,朝廷幾近急成一鍋粥。
就在這關鍵時刻,有人帶兵出擊了。
——朱秀榮!
公主殿下!
隻帶了區區百餘女将,一路向西挺進,直奔距離大同隻有百裏左右的廣靈而去。
瘋了!
都瘋了!
這天家,簡直就是瘋子窩!
有一個好動的太子殿下也就罷了,怎麽公主殿下也……這般瘋狂呢?
安敢如此啊?
虧得此事是太子殿下偷偷傳信給他的,若是傳開,當朝都要炸裂。
那可是公主啊!
不好好在宮廷呆着,跑出去打仗,像話嗎?
這有明以來,莫說是公主了,便是女将都屈指可數啊。
“吾兒,怎麽了?”甯合雍忍不住問。
“沒事,沒事……不,嗯……有點事。”
甯遠感覺自己是三觀都快炸了,努力平複心緒後,緩緩道:“老爹,你聽着,宣府鎮外,敵軍隻有六千左右,而我軍有三萬餘,足可平推過去。”
“但切記,莫要深入追敵,打赢之後書奏朝廷,靜等消息即可。”
“而若是碰到大批量敵人,萬不可硬抗,撤退即可。”
甯遠尤爲認真告誡。
甯合雍隻是輕點頭,道:“吾兒多多注意安全即可,無需擔心老爹,年關将近,要平安啊。”
甯遠應下:“沒事的,此行應該問題不大。”
甯合雍這才稍稍安心。
旁邊的阮興聽的直接懵了。
宣府這邊,守城的官軍有一萬多人,甯合雍帶來一萬多人,這才兩萬多,哪裏來的三萬餘人?
甯遠也沒解釋,叫上王守仁、張永等諸多火铳手,連夜出發。
太子殿下讓他趕去廣靈幫忙,務必保證公主朱秀榮的安全。
甯遠也是一度無語。
那鞑靼帶領四五萬大軍攻破了大同鎮,真要繼續向京師推進,百餘裏外的廣靈簡直唾手可得。
這要是半路上,或者在廣靈碰到鞑靼大軍,不得直接死翹翹啊?
還是那種毫無反擊之力的死!
冷夜之中,前行緩慢。
甯遠歎了口氣,側頭道:“伯安,你涉獵不凡,可有百餘人打四五萬人的辦法?”
這問題外人聽了,定會懷疑甯遠腦子有問題。
正常人誰能問出這種問題?
可王守仁聞言卻是仔細思考了片刻,最終搖頭:“幾乎沒有可能打赢,撤都撤不了,幾乎必死無疑。”
甯遠點頭。
即便以他的眼光來看,除非弄出後世的機槍,給那鞑靼一頓突突突,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條。
而既然沒可能打赢,還興沖沖的跑過去……這不沒事找事嗎?
急行軍走了兩天兩夜,終于來到廣靈附近。
經探子探查,得知廣靈并未被攻擊後,甯遠這才帶人入城。
也就是當晚。
朱秀榮帶的人也到了。
此刻的朱秀榮風塵仆仆,鐵衣帶霜,威勢不凡。
甯遠見了,急忙見禮。
朱秀榮卻是眉目一挑,嚴聲道:“繁昌伯,這裏沒有公主,隻有征西大将軍朱賽花!”
甯遠嘴角狠狠一抖。
角色扮演這個病……會傳染嗎?
先前太子殿下就給自己安了諸多稱号,竟被公主殿下學了去。
在知縣衙門落座後,甯遠忍不住道:“殿下……朱将軍此行,所謂何事啊?”
朱秀榮學着狂放漢子般,雙手搭在腿上,嗓音也跟着粗犷了幾分:“本将軍此來,自是爲了征讨敵賊!”
甯遠又問:“可是奉了陛下旨意?帶領大軍前來?”
朱秀榮搖頭:“本将軍雖是奉了旨,卻沒帶領大軍。”
甯遠:“……”
就很無語啊!
沒帶大軍,你用什麽攻打敵人啊?
那百餘名女火铳手?
朱秀榮見狀,笑了笑:“繁昌伯盡管放心,本将軍另有妙計,此番配合朝廷大軍,定能打的那敵賊……屁!滾!尿!流!”
甯遠:“……”
完了!
不知爲何,總感覺這公主換了個人似的,粗鄙之語張口就來,先前那般淑女的模樣,再也不複了啊!
還有那所謂的妙計,連大軍都沒有,再高深的妙計又有什麽?
這時,朱秀榮站了起來,抖了抖盔甲,昂首挺胸道:“繁昌伯,本将軍……帥不帥?”
說到後面三個字,也不知爲何,面上忽而多了幾分紅潤。
應該是路上寒冷,趕來後緩和所至吧?
甯遠也沒在意,認真審視。
嗯,還别說。
這身盔甲配上隐約可見面部輪廓,竟是英姿飒爽,神采飛揚。
他輕輕點頭:“帥,帥的!”
朱秀榮眼中一喜,忙問道:“那本宮……本将軍此番模樣,定能讓許多男子喜愛吧?”
甯遠腦子嗡嗡作響,相當沒眼看了,便本能的應付着:“大概……想來……可能……會吧。”
“這就好,這就好。”
朱秀榮松了口氣,旋即喜笑顔開,學着男子般,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甯遠呆坐原地,以手扶額。
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