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輕易赈災!
聞言,包括弘治皇帝在内的四人皆是面色不自然。
聽聽,這是人話嗎?
朝廷這邊正爲赈災頭疼,結果呢?
到這小子這裏,就仿佛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有時候弘治皇帝甚至在想,這小子腦袋裏面到底裝的什麽玩意。
怎麽什麽事情到這小子手裏都能簡單利落的解決呢?
劉健沉吟了片刻,側目道:“好,老夫倒要聽聽繁昌伯的高見了,看看,這知與行,是怎樣用于赈災的。”
甯遠也不掩飾,直接道:“此一策,有三個要點,其一,朝廷降下旨意,抑制米糧價格,最多一石米不可超一兩銀子。”
“其二,以粥代工,如霸州那邊一樣。”
“其三,設立監察機構,專管赈濟,凡有百姓檢舉,核實後嚴懲不貸。”
聞言,三位閣老沉默了,連弘治皇帝也是認真思考起來。
身居高位,他們自是立刻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之處。
真要施行起來,肯定會有效果。
但,太難了。
第一點,降旨抑制米糧價格,看似沒問題,可真要深究,很容易被扣上朝廷與民争利的帽子。
豈能輕易施行?
第二點倒是沒什麽問題,也可能有些效果。
最大的問題出在第三點。
設立監察機構,可能類似于巡按使,卻比巡按使職權大太多了,朝廷根本沒有這個先例啊。
比起而今六部九卿的傳統,簡直壞了大規矩。
換句話說,這可是要放極大權利給這個監察機構的。
劉健略有深意的看了甯遠一眼,不解道:“此三點,與知、行有什麽關系嗎?”
甯遠便笑了笑。
這是避重就輕。
他已然解釋的很清楚了,因爲他知道赈濟之中的諸多問題,才提出“行”的辦法。
那麽,這位劉大閣老就不懂嗎?
懂自然是懂的,無非是裝糊塗罷了!
“小子愚鈍,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甯遠說道。
“繁昌伯,你,錯啦。”
劉健感慨道:“這裏面的最大問題是,朝廷的赈災糧不足啊,巧婦無米,任你知行合一再有道理,也行不通的。”
甯遠又是笑了笑。
他本是想借此機會鞏固一下“知行合一”道理的,但架不住幾位閣老強行不認啊。
那便算了。
赈濟一事,愛誰管誰管。
這時弘治皇帝揮了揮手,道:“好了,甯愛卿,你退下吧。”
甯遠便後退着離開了。
安靜片刻後,弘治皇帝道:“朕以爲,甯遠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就如那以粥代工,在霸州那邊很有效果,北直隸也可考慮施行。”
“另外,也可派一名巡按使,來監察此事,三位愛卿以爲誰更合适啊?”
這是将甯遠的策略簡化了。
隻取以粥代工,以及簡化“監察機構”。
如此一來,對整體的朝綱朝政也就沒了影響。
三位閣老會意過來,由謝遷開口道:“陛下,臣以爲,鴻胪寺卿、禮部左侍郎賈斌尤爲合适。”
弘治皇帝哭笑不得。
偌大朝堂,誰人都知道那賈跟甯遠不對付,讓賈斌按照甯遠的方略去施行……有意思呀!
于是點了點頭道:“既如此,那便任命賈斌爲此番赈濟的巡按使,告訴他,要……知行合一!”
三位閣老平靜的看了一眼,沒有做聲。
另外一邊。
甯遠回到東宮,見朱厚照正站在高處,手中持着一個銅筒,四處觀望着。
“殿下,可是又得了一寶貝?”甯遠笑着問。
“呀,老甯來了。”
朱厚照欣喜萬分道:“老甯,你來看,這寶物可好玩了,竟是可以看見二三裏之外的景象,當真神奇不已。”
甯遠問:“殿下從何處得此物啊?”
朱厚照四下看了看,做賊似的湊前幾分,小聲道:“别亂說啊,這千裏望遠鏡,乃是本宮自父皇哪裏偷來的。”
甯遠了然。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霸州那邊拍賣的望遠鏡了。
他故作詫異似的道:“此物,竟如此神奇?”
“那是,老甯,來,你也試試……”
“不用了。”
甯遠笑着,抄手入懷,同樣掏出了一個望遠鏡:“喏,送給殿下的。”
咦?
朱厚照看了看手中的望遠鏡,又看了看甯遠的望遠鏡,竟是……一模一樣。
他不由得驚奇:“老甯,這……呀,本宮明白了,這玩意也是出自你之手,哈哈哈。”
大笑着,他忙是命人将一枚望遠鏡還回弘治皇帝那邊,接着開始上下打量甯遠。
“恭喜啊,繁昌伯,金吾衛都指揮佥事,堂堂三品大員啊,甯大人好!卑下見過甯大人!”
“這……”
甯遠滿是苦笑。
繁昌伯倒是實打實的賞賜,至于所謂的都指揮佥事,什麽三品大員,都是虛的。
弘治一朝重文輕武,某些三品武官甚至不如五六品的文官話語權大。
不過總的來說,升職了也總比沒升強一些。
略微猶豫一下後,甯遠嚴肅了幾分:“殿下,想不想掙銀子?”
朱厚照相當的狐疑,倒退兩步:“老甯,你又想忽悠本宮?”
甯遠笑而不語。
朱厚照見了,旋即歎氣,嘟囔道:“父皇那邊完全扣掉了東宮的用度,本宮手裏那點銀子,也快彈盡糧絕了,說吧,又要幹什麽壞事?”
這個“又”用的就很精髓。
甯遠想了想道:“殿下,并非壞事,而是好事,隻不過這生意需要本錢較多,您那裏還有多少?”
朱厚照一聽要掏本錢,當即警戒起來:“本宮沒銀子了,你别惦記,快說說怎麽掙銀子吧。”
“不急。”
甯遠故作神秘道:“要做成此事,還需要一人。”
“誰?”
“壽甯侯張鶴齡。”
“本宮舅舅?叫他作甚?”朱厚照很是不解。
“很需要這個人,殿下将壽甯侯叫來便是。”甯遠道。
朱厚照也沒多說,命人去叫張鶴齡。
不多時,一身肥肉的張鶴齡款款走來,眼見甯遠,頓時嚴肅起來。
他小心翼翼,裝作沒看到甯遠似的,平靜道:“殿下叫老臣有事?”
朱厚照沖着旁邊指了指:“老甯有好事找你。”
蹬蹬蹬!
張鶴齡連連後退,滿臉的警戒:“甯千戶,不,繁昌伯,老夫與你無冤無仇,你可别耍花招……求你了!”
說道後面,已是帶着懇求的語氣。
實在是怕了!
甯遠這小子,簡直就是個妖孽!
尤其是此番神乎其技的平叛,更是讓他打心底不願接近,躲的越遠越好。
但凡跟這小子沾邊的,都他娘沒好事。
甯遠見了,暗自無語:“壽甯侯,咱此番找你,有好事。”
好事?
張鶴齡登時一個激靈,驚恐交加。
跟這小子有關的,那還能有好事?
他接連倒退之間,不小心之下,噗通癱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張家完矣。”
張鶴齡雙目呆滞,淚水滴答答的流落下來,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