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很快回來。
“大人,查明了,那玻璃是一種神奇的琉璃,竟可透光,裝在窗子上,能讓屋子内陽光布滿!”
“哦?”
帖木兒長吸了一口涼氣。
這世上,當真有透明的琉璃?
即便有,那也是絕對的無價之寶,理應慎重又慎重的對待啊!
可大明,卻充作窗子用?
未免太鋪張浪費了吧?
“本官隻是大半年沒來大明,大明竟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帖木兒面色深沉的喃喃着。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号。
大明在變化,三衛漸漸的脫離了對大明的了解啊!
問題太大了,極容易對軍事上造成十分嚴重的影響。
未知的本身,便是一種可怕的利器!
“呀!”
忽而,帖木兒身體彈了起來,驚駭道:“你們說,大明該不會是派軍去偷襲我們在哈喇鎮的臨時駐地了吧?這這這……”
說着,面色已變得煞白!
不曾見過的琉璃,讓他多了幾分疑慮,再加上甯遠那小子一見面就說“您家沒了”這種詛咒的話,不多想都不行!
那臨時駐地,不也是“家”?
爲了拿下薊州,大軍盡出,駐地隻剩下一群老弱病殘,毫無抵抗之力,大明隻要派出三千騎兵,部落可就徹底完蛋啦!
屆時,他這個使臣非但得不到半點好處,整個朵顔三衛都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快快快,派人去通知阿兒乞蠻大人!”
他一臉的焦急道:“告知大人,駐地有危險,薊州不要了,大軍立即原路返回,護衛駐地!”
左右兩側神色怪異。
駐地有危險?
這不是天大的玩笑嗎!
其中一人笑呵呵道:“大人未免太多疑了吧?這麽多年,駐地何曾出過事?”
帖木兒緩緩扭頭,略微眯着眼,仔細一琢磨,似乎……也是那麽回事。
那人接着又道:“大人,而今大明,不過是一隻老邁的熊瞎子,而我朵顔乃是威武雄獅,有何所懼?”
“嗯,嗯!”
帖木兒深深點頭。
大明,确實老态了。
尤其是弘治皇帝登基以來,不斷的鞏固九邊,完全失去了文皇帝朱棣之時五征漠北的雄心壯志。
倒是可以理解,怕打仗,怕勞民傷财、生靈塗炭。
相比起來,他們朵顔三衛就不一樣了。
生活在北方的極寒之地,日子艱苦,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時刻保持着勃勃野心!
雄獅,豈不正當如此?
“呵呵,不錯,應該是本官多慮了。”帖木兒笑了笑,變得自信驕傲起來。
大明老邁,這麽多年也不曾主動出擊,又哪裏有膽子孤軍深入哈喇慎?
這時,左右開口道:“大人,聽說那甯遠是個十分棘手的刺頭,惹事不斷,甚至還在宮廷之中毆打朝廷命官,若不是因爲薊州失守,此刻估摸着早被口誅筆伐了。”
帖木兒點了點頭,不屑的哼笑。
在城外之時,他不了解甯遠,沒敢胡來。
現在,知己知彼,即便暴揍那小子一頓又如何?
“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四處嚣張,也不看看本官是誰!走,去那玻璃鋪子會會他,教他做人!”
說着,帶頭而行。
待得幾人遠去,閣樓側的兩道身影才蹑手蹑腳的返回。
剛剛落座,朱厚照又忍不住起身,激動不已:“老甯,你太會玩了,哈哈哈,随手就挑起事端,走走走,去看好戲啊!”
“不急不急,讓彈飛一會。”甯遠笑着搖頭。
若不是太子殿下慫恿,他這一手還要再留一留,等到老爹那邊消息傳來再對帖木兒動手。
此等不把大明放在眼中之人,不弄他一弄,留着下崽啊?
“老甯,好戲都開始了,還不去?”朱厚照催促。
“我們什麽時候去,好戲便什麽時候開始。”
甯遠略帶神秘,卻是暗自對沈七說抱歉。
帖木兒趕過去,肯定是要挑事的,不出意外,百善鋪子掌櫃沈七難逃一打。
另外一邊。
帖木兒一行人剛一上街,便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尤其是帖木兒大搖大擺隻看起來便蠻橫的樣子,更是讓百姓們躲避不及。
很快,帖木兒來到百善鋪子。
此刻正有幾人排隊購買香皂,帖木兒左右兩側直接走上去,推搡着購買的顧客:“滾開滾開,沒看到我家大人來了嗎?”
幾個顧客本就心底打鼓,見來人如此兇狠,哪裏敢反抗,逃也是似的溜了。
帖木兒見狀,這才邁着王八步,進入鋪子,仰着頭蔑視道:“掌櫃的,滾過來。”
沈七自是不敢怠慢,忙湊上前,賠笑道:“大爺,有何貴幹?”
帖木兒指了指旁邊的香皂:“這是什麽?”
“是洗滌之物,學名香皂,可洗手、洗臉、洗衣物。”沈七道。
“哦?”
帖木兒拉長了聲調,暗自有些驚心。
他知道大明有皂角,乃是達官貴人日用的洗滌之物,可卻從沒聽過這種香皂。
難道,也是新鮮的玩意?
又是玻璃,又是香皂,在這區區大半年内,大明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警戒着,沉聲問:“這香皂可好用?”
“好用,好用的。”
“若不好用呢?”
帖木兒挑眉:“去,給本官打盆水來,本官要試上一試,若不好用……哼哼!”
沈七自知來人不凡,哪裏敢怠慢,忙打了一盆清溫水,旋即簡單講解使用方法。
帖木兒按照沈七所說,先浸濕雙手,又打了香皂揉搓起來。
他那雙手本是逡黑的,随着香皂泡沫漸起,手上的污垢融合其中,便是連積年的老皴竟也有松動的迹象。
帖木兒暗暗驚心。
這香皂,未免太好用了吧?!
要知道,生活在北方,雙手時常裸露在外,極容易凍傷。
特别是小孩子,凍手後便會起凍瘡,再加上雙手較髒,很容易潰爛,甚至有一少部分人未能及時救治,因此而喪命。
若是都用上這種香皂,清潔雙手,便不會那般容易潰爛了!
“此物爲何沒出現在我部啊!”
帖木兒暗自感慨,面上卻不動聲色,将雙手放入清水中,輕輕一抖,融合了污垢的泡沫四散開來。
再看過去,雙手異常的幹淨,但先前的老皴仍舊在,故而顯得有些暗黑。
旋即,帖木兒眉頭一挑:“這,便是你說的好用?何以本官的手還如此顯黑啊?”
沈七忙低頭解釋:“大人,隻因您……”
“啪!”
響亮的大巴掌霎時落下,沈七猝不及防,趔趄後退,坐在了地上。
街面之上寂靜如死,人畜皆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