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閣老疑惑着。
去看那琉璃嗎?
不過是區區華麗的觀賞之物,又有什麽好看的?
這時,弘治皇帝又對蕭敬吩咐道:“通知百官,同去仁壽宮。”
嗯?
三位閣老面面相觑。
這是要請百官共同觀賞那玻璃?
陛下……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
雖說玻璃可能是稀世珍寶,但畢竟僅限于把玩而已,何須如此勞師動衆啊。
弘治皇帝見狀,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三位閣老以及馬文升懇請緻仕,可是給這大明朝廷蒙上了一層陰影,此事又跟玻璃有關,以至于許多人都認爲他這個皇帝玩物喪志。
而今,聽甯遠說玻璃已經出成,可填裝一面窗子,他自是迫不及待的爲自己正名。
想來,當百官看到那神奇的玻璃,定會驚詫萬分吧?
嘩啦啦!
片刻之後,文武百官拖拖拉拉的來到太皇太後居住的仁壽宮,皆是一臉的懵逼。
陛下這是要做什麽啊?
沒人敢問。
于是一堆大男人便都幹站着,大眼瞪小眼。
太皇太後見了皇帝擺出如此大陣仗,也是好奇的走了出來:“佑樘,你這是作甚啊?”
弘治皇帝忙上前:“祖母,孫兒知道您一直患有老寒腿,備受折磨,爲此,孫兒亦是寝食難安,您不是一直想在屋裏面曬太陽嗎,而今,孫兒将爲您獻上一件神器!”
在屋裏曬太陽?
文武百官心下俱震。
這……怎麽可能呢?除非将窗子上的琉璃瓦取下來,幹脆什麽都不裝,陽光才能投進屋裏啊。
太皇太後亦是鳳顔略動,小聲道:“百官都在呢,佑樘你莫要胡說哄騙哀家,快退下吧,影響不好。”
弘治皇帝自也知影響很大。
真要出點問題,莫說爲自己正名了,甚至還會鬧出天大的笑話。
眼下,一切都要看甯遠了。
甯遠雖說玻璃已經産出一少部分,可實際如何,到現在爲止誰也沒見過。
“祖母,您等着看便是了。”弘治皇帝笑道。
他自是相信甯遠不敢在這等大事上糊弄他,真要出事,那甯遠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脖子硬還是刀更鋒利!
而就在群臣等待期間,本晴朗的天空,竟是飄起了雪花。
不過片刻,雪勢漸大,如鵝毛一般,片片翩飛,在陽光下,尤其的刺眼。
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當那雪花落在身上之時,衆人仍舊不免打寒噤,縮緊了身子。
太皇太後見狀,小聲道:“皇帝,讓百官都回去吧,哀家也是凍的不行了,得進去烤火暖和暖和。”
“祖母,您再稍等片刻。”
弘治皇帝安慰着,暗自也有些焦急。
甯遠那臭小子搞什麽鬼,動作也太慢了吧?
“陛下,臣來了!”
這時,不遠處響起一道聲音,衆人皆是尋聲望了過去。
隻見甯遠施施然的走來,跟在後面的,還有十多個人,手裏擡着木架,木架上面,也不知是什麽東西,用幹草遮擋着。
來到近前,甯遠施了一禮,見百官都在,心下也是有些激動。
陛下太給力了,拉來百官撐場子,可想而知,這波廣告下來,玻璃之名定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火爆京城啊。
火爆意味着什麽?
那是數之不盡的銀子啊!
弘治皇帝沉穩的掃了一眼,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甯遠點頭:“一切就緒。”
“嗯。”
弘治皇帝望向前方的玻璃瓦,道:“開始吧!”
“遵命!”
甯遠轉過身來,沖着那十多名匠人道:“把東西放下,去拆琉璃瓦,順帶着也把窗子的骨架拆開。”
嘩啦啦!
十多個匠人二話不說,快速跑到窗前,訓練有素的拆了起來。
百官見了,無不瞪大眼睛。
這要幹什麽?
拆了窗子,好讓陽光投入到屋子裏?
太皇太後也是大爲焦急,凝眉看向弘治皇帝:“前些日燒毀了一個清甯宮還不夠,皇帝還要把哀家這仁壽宮也拆了?”
弘治皇帝忙安撫:“祖母莫急,看着便是。”
咔咔咔!
十多個匠人手藝娴熟,片刻之間就将琉璃瓦拆的差不多了。
再看過去,原本錯落有緻的窗子,此刻已成光秃秃的一片,大約有五丈寬,七尺高,跟旁邊的琉璃瓦比起來,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上新骨架!”甯遠高聲吩咐。
旋即十多個匠人小心翼翼的挪開幹草,齊手利腳的搬運新的骨架。
由于甯遠已事先安排好,諸多匠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頃刻間新骨架便安了上去。
不同于先前細密的琉璃瓦窗子,這新骨架中間留有一塊塊镂空,約有一尺見方大小。
許多人明白過來。
不出意外,應該是用一種新的東西鑲嵌到那镂空上面去,這一點大家都能理解。
隻是用什麽東西呢?
什麽東西才能讓陽光透過,投入屋裏呢?
這世上有嗎?
“大人,新骨架已安裝好。”有匠人向甯遠彙報。
甯遠輕點頭:“既如此,那便安裝玻璃吧,要多加小心。”
“是!”
匠人再次行動起來,小心翼翼的将幹草覆蓋着的玻璃搬到窗子下面,又輕手輕腳的挪走幹草。
這一刻,包括弘治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期待起來。
玻璃,讓他這個帝王險些蒙羞,讓百官皆以爲無用的觀賞之物,終是浮出水面了。
唰!
就在幹草挪走的瞬間,宛如有一道流光閃過,刺得許多人不由得眯上了眼,待流光消失,再看過去,幾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呼吸仿佛都停頓了。
這……便是玻璃嗎?
透明的琉璃!
遠遠看去,竟是看不到半點雜質,無塵污垢,清澈而光潔。
竟是透明的!
那一塊塊玻璃一尺見方,随着匠人們的忙碌,當玻璃後面被東西遮擋,便有一道道流光在夾雜着雪花的半空中狂亂的飛舞,炫彩而奪目。
“若……将此玻璃,鑲嵌在窗子上,陽光便可透過玻璃,直接投入到屋子之中……”
大學士劉健驚駭的喃喃着,說到後面,已是不敢想象了。
遍曆千年的曆史,何曾有過這種透明的東西啊?
其餘衆人亦是被深深的鎮住了,癡呆的看着匠人們忙碌着。
咔哒哒!
匠人裝載玻璃窗發出微弱的響聲,摻雜着風聲、雪聲,舍此之外,天地一片寂靜。
偌大的大明宮,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