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大老爺啊,求您放過我們吧。”
“求大老爺開恩,給大家夥留一條生路吧。”
“大老爺千歲!”
下方的諸多養馬戶又是一陣痛哭,那哭聲驚天動地,感人肺腑,将養馬戶的心聲和盤托出,看那樣子,就好像朱厚照不答應他們的請求便是昏官一般。
朱厚照是真的急了,扯了扯甯遠:“老甯,實在不行,先把這些人也關押起來吧……”
“不可!”甯遠一擡手。
開什麽玩笑,這些人并未犯事,胡亂抓起來那影響可就大了。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雖是養馬戶,可大抵上應該都是因給朝廷養馬的既得利者,人際關系駁雜,稍有差池,便會惹來無盡的口誅筆伐。
“那怎麽辦?”朱厚照忙問,也是感受到了危機。
眼前這些人處置不好,他的大事可能就要歇菜。
甯遠臉色凝重,擡頭看了看東方,太陽漸漸升起,低聲道:“大人,唯有一法,等!”
“等什麽?”
“等風來。”甯遠有些神秘道。
“等風來了,把這些人都吹跑嗎?”
“這……”
甯遠頓了頓,想這這話似乎也對,便點了點頭:“不錯,等風把這些人吹跑。”
朱厚照自是不信,想了想道:“老甯,你是不是布置了後手?這事非同小可啊,一旦傳到皇帝老子哪裏,本官說不得要脫層皮。”
甯遠置之一笑:“大人不必擔心,等着便是。”
朱厚照有些無奈,左右扭頭,歎息道:“那就這麽等着?”
甯遠湊近幾分:“不如……泡一壺茶來喝?”
朱厚照翻白眼,憤憤道:“老甯,本宮信你,這次要是真玩砸了,本宮可能不好過,但本宮保證你更不好過。”
甯遠點頭,望着城門的方向,暗暗祈禱。
劉六劉七劉二二,你們可得給點力啊,你們這股風不吹過來,可就有……那麽一絲絲絲絲絲絲的麻煩了啊。
下方。
跪在前面是幾個人見朱厚照遲遲不給回應,緩緩站了起來,臉面看似謙虛,一股戾氣卻在醞釀着了。
“大人,怎麽說啊?”
“到底如何,給大家一個話吧?”
“是啊,您不讓大家養馬,大家夥也就活不下去了。”
幾人先後開口,冷笑浮現。
甯遠見了,眼睛一橫,兇神惡煞:“你們要幹什麽?威逼朱大人嗎?滾下去!”
前面的幾人忽而笑了出來。
其中一人呲牙,盯着甯遠道:“小子,我們大家夥跪請朱大人開恩,哪裏輪到你說話了?再哔哔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就是,你算什麽東西,滾一邊去!”
“朱大人,您考慮這麽久,考慮好了沒有啊?”
幾人緩緩向前,拳頭緊握,面目猙獰。
甯遠一看着架勢,心底快樂開花了。
鬧事嗎?
好啊!
就怕你們不鬧呢,不鬧事拿什麽理由抓你們。
他故作厲色道:“反了你們了,要對朱大人動手嗎?”
“呵呵,動手啊,也是,既然你們這群狗官不給大家活路,都别想活了!”
“大家夥,沖啊!幹他娘的!”
幾人說着,發瘋似的向前沖,目标不是朱厚照,卻是甯遠!
“弄死他,這狗官總出歪主意,想要斷大家的活路。”
一人大喊着,不知從哪裏抽出一把殺豬刀,發瘋似的沖向甯遠。
後面,諸多跪地的養馬戶見狀,又有幾十人站了起來,嘶吼着向前沖撞。
轉眼間,場面直接亂套了。
甯遠瞳孔收縮,忙退後一步,沖着兩側的金吾衛道:“快!抓起來,有違令者,直接砍了!”
近百名金吾衛早就蓄勢待發,得了甯遠的命令,立刻行動起來,抽出長刀,勒令衆人退後,卻沒有效果,于是長刀橫前,動起手來。
沖上來這些養馬戶身體雖是不錯,可跟身經百煉的金吾衛比起來,自是差的遠了去了,不過片刻之間,便有十多人血灑衙門口,其餘人見狀,也都老實了,紛紛束手就擒。
見衆人平息,甯遠才湊上前去,簡單清點。
死了十二人,另有四十餘鬧事者被抓了起來。
“全部押入昭獄,嚴刑拷問!務必問出他們何以襲殺朱大人!”
甯遠半點不客氣,面上帶着鋒芒。
真是反了天了,竟要對本公子下手,活得不耐煩了吧?
甯遠戾氣騰騰,命人在衙門外五丈外畫了一條線,随即看着仍舊跪在地上的一百多人,朗聲道:“想要造反是吧,盡管來,本官話放在這裏,但凡越過此線者,殺無赦!”
一衆人瑟瑟發抖,老實如鹌鹑。
而此時,街角處有一人正奮筆疾書,寫好後交給旁邊的驿兵,道:“四百裏加急,不得耽擱。”
甯遠安置一番後,來到後堂,走到朱厚照跟前:“殿下,莫慌,小事。”
朱厚照來回踱步,面色泛白,已是失了分寸,嘴裏喃喃有詞。
“老甯,你不懂,本宮是偷着跑出來的啊,鬧出這麽多人命,完蛋啦,這怎麽交代啊……雖說本宮是父皇的獨子,可這禍闖的也太大了,父皇定饒不了本宮的,完了!”
甯遠沉默着。
天子殿下慌亂,可以理解的。
說到底,此番跑出來,不合規矩,如今又鬧出十多條人命,皇帝陛下不生氣才怪。
他略微琢磨,沉聲道:“殿下,那些人要襲擊你,殺了無錯。”
朱厚照不斷點頭:“是是,本宮知道,可這樣是本宮惹的麻煩啊。”
甯遠道:“殿下是害怕陛下責怪?”
“是啊,要不然還能怕什麽,本宮……哎呀,這可怎麽辦。”
“若隻如此的話,殿下無需擔憂,卑下保殿下即便回去京城也無恙。”
“真的?”
朱厚照當即捏住甯遠的雙肩:“老甯,你可别騙本宮。”
甯遠很平靜,點頭道:“以人頭作保!”
朱厚照這才逐漸平和下來,又有些不放心:“老甯,你快說說吧,你到底有什麽後手?”
甯遠輕笑:“不是說了嗎,等風來啊。”
“風?哪裏有風啊?”朱厚照費解。
可話音剛落下,一陣涼風驟然刮過,緊接着,外面便響起喧天的吵雜聲,聲勢之大,便連知府衙門都跟着顫抖着。
朱厚照猛然一震。
這,便是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