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原本家世也一般般,發迹的根本在于嫁入宮中的張皇後。
可即便如此,這麽多年來,也才積累了十萬八萬的家底。
賺來四萬兩銀子自是美不勝收,可要倒賠出四萬兩銀子,簡直要命啊!
要知道,賠出去這四萬兩,可是現銀,張家根本沒這麽多銀子,唯一的辦法便是變賣家産,而且隻能廉價變賣。
屆時,整個張家就要被掏空了。
“怎麽辦,怎麽辦?”
張鶴齡已是有些癫狂:“我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豬油買回來,或者,從其他地方買啊!”
那小厮垂着頭,小聲道:“小的打聽過了,京畿附近的豬油以及生豬、小豬仔,都被西山買去了。”
嗡!
張鶴齡身軀一顫,隻覺得天旋地轉,頭腦昏昏漲漲,咣當一頭栽倒在地。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的腦中也僅剩下一個想法——張家,要完蛋啦!
壽甯侯倒下了!
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過一夜之間,頭發便全都白了,整個人憔悴不已。
又一日早上,張鶴齡再次睜開眼,見到一側的張皇後以及弘治皇帝,淚水哇的流落下來。
“陛下,娘娘,臣……苦啊!”
張鶴齡痛哭流涕:“臣,萬萬沒想到甯遠那小東西竟如此狠毒,一下斷了臣的後路,此子……”
聞言,原本心疼不已的張皇後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眉頭一挑:“閉嘴!”
張鶴齡怔了怔:“阿姐,張家……完蛋啦,罪魁禍首便是那甯遠啊……”
啪!
張皇後一巴掌甩了過去:“廢物一樣的東西,竟還不思悔改,你想死嗎?”
張鶴齡愣住,滿心的酸楚。
張家遭劫難了啊,阿姐不幫他說話也就算了,竟……還有偏向那甯遠的意思?
這一刻的張鶴齡是委屈的,淚珠子啪嗒嗒的掉落,像個被遺棄的怨婦一般。
張皇後悄然松了口氣,卻也是面帶爲難道:“陛下,您看此事……”
話說半截。
事情的經過,她早已打探清楚,張家,确實處于一個困境之中。
原本陛下的态度是兩不幫的,可眼下,張家遭遇如此困難,也隻能懇請陛下通融一番。
“不好辦啊。”
弘治皇帝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
四萬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即便内帑能拿得出,可也不能輕易拿啊!
要麽讓張鶴齡變賣家産?
可賣完之後,張家怕也隻剩下一個空殼了。
“爲今之計,最好便是繼續生産香皂,将這四萬兩銀子的窟窿堵上。”弘治皇帝緩緩道。
“可是買不到豬油啊,從其他地方調取,怕也來不及了。”張鶴齡道。
弘治皇帝便沒有做聲。
倒是張皇後,若有深思的琢磨着,漸漸恍然過來。
“張鶴齡,陛下已然告知你辦法了,你自己琢磨吧。”她冷聲道。
張鶴齡傻眼:“可是沒有豬油……”
張皇後眉目一挑:“沒有你不會去找?”
張鶴齡猛然一頓。
找?
去哪裏找?
京畿附近的豬油都被那甯遠買去了……這……難道讓他去求甯遠賣給他一些豬油?
張皇後冷淡瞥了一眼:“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琢磨吧。”
說着,她直接起身,随同弘治皇帝離開了。
病床上,張鶴齡目光呆滞,許久沒回神過來。
讓他去求甯遠?
那還不如幹脆倒賣張家家産算了!
丢不起那個人啊!
一日又一日,張鶴齡越發的憔悴,原本肥胖的身形明顯瘦了一圈。
而就在這個清晨,劉三來報:“大人,出事啦!今日應該交貨的香皂沒産出來,已經有人開始鬧事了……”
“我……”
張鶴齡渾然一顫,老血便噴了出來,眼睛留着血淚:“難道……天要亡我張家嗎?”
垂在一旁的劉三不敢做聲。
終于,也不知過了多久,張鶴齡擡起手臂:“扶我起來,去……去甯府!”
最後兩個字,仿佛已然耗光他所有的氣力。
不多時,一台轎子來到甯府,可小厮詢問後,卻得到甯合雍和甯遠都去當值了,不在家,小厮再問,才得知甯遠竟去了西山。
“去西山!”張鶴齡隻得無奈道。
而此時,在西山,一個大大的廠棚已然搭建起來。
養豬場!
在衆人的忙活之下,買來的一頭頭豬被趕入不同的區域,公豬、母豬,大豬、小豬皆分開。
“把小的公豬分開,我有用。”甯遠吩咐道。
旁邊的朱厚照忍不住問:“分開作甚?”
“保密!”
甯遠笑了笑,很快帶領衆人來到小公豬的區域,要來一把刀,又命人綁來一隻小豬。
所謂手起刀落,刹那之間,那小豬嗷嗷亂叫,拼命折騰着,但又沒過多久,便逐漸老實下來。
後面跟着朱厚照趕來的劉瑾隻覺得身軀不受控制的打顫,一股通天的涼氣自背脊急速攀升,同時又有一股勁風撲着身體而來。
這……這感覺,竟……有些熟悉。
看着那慘痛不已的小豬,雖是敷上了艾草等止血的草藥,但那種痛徹心扉的痛,他……感!同!身!受!
猶記得那一年,日子過不下去了,他也給自己這麽一刀,然後,便進了宮。
時至今日回想起來,竟還曆曆在目。
朱厚照怪異的看了劉瑾一眼,很是不解:“老甯,這麽做……有什麽用啊?”
“當然有用!”
甯遠笑道:“骟了後,這小豬也就安生了,老老實實,吃吃睡睡,長得健康又強壯。”
用後世某些科學觀念來看,道理也是相當充沛的,某些激素分泌的少了,自然也就沒精力折騰了。
小豬吃了睡、睡了吃,能不肥嗎?
“殿下日後便知道骟了的好處了。”
甯遠擦了擦手,吩咐人照着他的方法做,便準備回宮當值。
而就在此時,一行人馬快速趕來,通報姓名後,連金吾衛都沒敢攔着。
甯遠放眼望去,先是見劉三扯開轎子的簾幕,接着又見一名虛弱的中年胖子走了下來。
那胖子笑呵呵,走到近前,對朱厚照行了禮,随即看着甯遠:“甯百戶,你好呀!”
“壽甯侯?”
甯遠面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