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出了鬧事，尤其還跟百善鋪子有關，許多人第一時間圍攏上去。
“怎麽回事啊？甯公子怎麽還動手打人呢？”
“聽說啊，這兩日甯公子沒來，那沈掌櫃竟偷偷售賣香皂，這不壞了規矩嗎？”
“要我看啊，怕不是甯公子跟姓沈的裏應外合，故意演給大家看。”
“不應該吧，甯公子要想掙銀子，每日多賣一些香皂即可，何須用這種卑劣的方式蒙騙大家？”
許多人叽叽喳喳，交頭接耳。
“讓開，都讓開！”
甯合雍也急忙帶人趕過來，維持秩序，他橫着臉看向甯遠：“怎麽回事啊？”
甯遠氣憤不已的樣子，直接道：“老爹，這小子壞我規矩，私自賣了百塊香皂，你說要怎麽定罪吧？”
“哦？膽子倒是不小，先下到錦衣衛诏獄再說吧。”甯合雍道。
沈三一聽，差點吓破膽。
錦衣衛的诏獄是什麽地方？那是閻王窟，人豎着進去基本上隻能橫着出來。
“公子，公子，我錯了！求您饒了我吧！”
“我……我願意将贓款交出來，求您大人大量，放我一馬吧！”沈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銀子呢？”甯遠一攤手。
沈三忙哆哆嗖嗖的将百兩寶鈔拿出來。
甯遠接了寶鈔，又在沈三身上蹬了一腳，憤然道：“滾！有多遠滾多遠，别讓本公子再碰到你！”
“哎，好好，多謝公子！”沈三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衆人見了，心底也都打消了懷疑。
甯公子都把姓沈的趕走了，來真的，肯定不是演給大家看的啊。
“大家夥也都别看了，走，對面去，這百兩銀子請大家喝茶。”
甯遠表面笑呵呵的招呼衆人，心底卻是不斷的歎息。
也不知道這麽做好不好。
他需要人，需要可用之人，而沈三本是一個小小流民中的一員，要想當得起重任，首先得熟練人情是事故。
說不好聽點，他要把老實巴交的沈三快速催熟，變得圓滑。
這好嗎？這不好！
畢竟老實的沈三又沒跑他甯家祖墳。
可沈三要想過的很好，那就得改變，在失敗的教訓中成長起來。
這一頓打，便是教訓。
至于沈三的可信度，暫時無需懷疑。
就沖剛才他突如其來動手，甚至面臨下诏獄的危險，沈三都沒說出實情，一心配合他演戲，忠心可鑒！
“果然，做好人難呐！”甯遠長長的歎氣。
就拿西山那些流民來說，又有誰知道他忽悠太子“流民最可調可控”，主要是想解救那些人呢？
可這件事落在許多人的眼中，怕是會變味吧？朝廷上的大佬，甚至包括皇帝陛下會怎麽看他呢？會不會有人嗤之以鼻，懷疑他利用廉價的流民斂财？
人心不可測，所以也就導緻當好人的成本在不斷的上升。
“本少爺這顆該死的憂國憂民的心呦！”
甯遠喃喃着，面上的笑容也随之蕩漾開來。
來到大明，他想看看大明的盛世繁華，然後在這段光輝燦爛的日子裏，當一個平平無奇的富家翁。
百善鋪子換了掌櫃，新的掌櫃也姓沈，叫做沈七，很年輕的一個小夥子，接着一切照常進行，規矩照舊。
晚上，甯府。
“知道哪裏錯了沒？”甯遠問。
“知道。”
沈三悶着頭，委屈巴巴道：“小的不該在百善鋪子偷偷賣，應該在外面兜售。”
甯遠點頭：“既然知道，那便去吧，以後做事多動腦子，另外，你的那些老鄉族人，以後歸你管。”
“是！多謝公子！”
沈三又燃起了希望。
公子沒有抛棄他，反而變向重用了。
那西山可有一千多人啊，管這麽多人，也是相當大的重任。
他卻不知，正因甯遠的這頓打，造就了一個西山大掌櫃，以及大明最強二道販子。
不多久，甯合雍來到甯遠的房間：“兒啊，爹跟你說點事。”
甯遠正在弄香皂，頭也不擡：“啊，說吧。”
甯合雍頓了頓，語重心長道：“這百善鋪子确實經營的不錯，爹都看在眼裏，可那校閱之事，也要放在心上啊。”
“啊，知道，我會注意的。”甯遠漫不經心。
“這就好！千萬記得老爹教過你那些話啊，若是能考中，混個一官半職，有個差事，才能真正的安穩啊。”甯合雍再三囑咐。
甯遠自是哼哈答應。
老爹的心思，他懂，就跟後世許多人拼了命似的考公務員一樣，混個鐵飯碗。
同時呢，在朝廷爲官也有諸多便利，關系網層層複雜，等若是多了一張護身符。
隻是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一心賺銀子多香啊！
況且他現在不但抱上了太子大腿，甚至還隐隐得到了皇帝陛下的看中，隻要能給天家源源不斷的送銀子，不也是一張大大的護身符嗎？
甯合雍本想考教一番，看甯遠是否記得他當日的教導，可見甯遠心不在焉的樣子，也隻得放棄了。
罷了！就這樣吧，兒子長大了，随他去吧！
翌日。
天色漸亮，習慣睡懶覺的甯遠仍舊躺着，小厮卻沖了進來：“少爺，今日校閱，您可快起來吧！”
“啊？”
甯遠迷蒙的睜開眼，本來很不耐煩，畢竟夢裏可是娶了幾房美嬌娘的，可念及陛下特賜參加校閱，也隻好起身洗漱。
所謂校閱，比的并不是騎射，自文皇帝朱棣開始，就改成了策論，讓勳貴子弟爲朝廷獻言，出一些對策。
一般情況下，考題大抵是時政要事，比如哪裏遭了災，哪裏叛亂，應該怎麽治理、平叛等等。
家室稍微好一點的，家裏長輩也都在朝爲官，故而大概率能猜到皇帝陛下的考題，也就是所謂的押題。
也因爲如此，一個個勳貴的後代都激動不已。
考題範圍大概确定了，接下來就要看誰的功底更深、角度更精準了。
“呀，這不是咱們的甯公子嗎？”
“說來咱們這位甯兄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啊。”
“哈哈，甯兄，你那香皂可是稀罕的很，能不能送兄弟幾個些許啊？”
親軍都督府内，見甯遠到來，笑呵呵開口。
甯遠随意看了一眼，這些人，可都是勳貴後代，公、侯、伯爵的後代，随便拉出來一個，家世背景都比他牛。
所以他也就懶得攀關系了。
攀交關系，首先家室得在一個層面上，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大家各走各的道最好。
“香皂在百善鋪子有售，諸位兄弟去買就是了。”
随便應付了一嘴，甯遠便按坐落下。
不多時，考官開始放題。
就在看到題目的一瞬間，甯遠神色猛然一震。
——何以鎮北方。
這考題，竟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