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
街頭上,穿着錦衣襖子的少年,手拿大明寶鈔,當做扇子扇風,怎麽看都……别扭。
便是甯遠也覺得自己太燒包了,這麽冷的天還扇扇子,這不神經病嗎?
但是,他還得裝啊!
要不然何以讓大家夥都認識他這個百善鋪子大掌櫃?怎麽弱化天家參與經商的痕迹?
“甯公子?”
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厮湊上去:“這香皂好是好,神奇萬分,隻是每日限售兩千塊,是不是也太少些。”
甯遠眼睛一橫:“賣的少,你倒是别買啊。”
那青衣小帽僵了僵,喉嚨湧動。
仔細想來,這番話……竟有些道理。
是啊,隻要不買,百善鋪子限售多少就跟他沒什麽關系了!
隻是,問題是府上的人想買、想用啊!
而今,雖時日尚短,可香皂的名頭是響當當,稍微富足的人家都想用。
傳言中,某個老爺家的側房小妾遭到主母的嫌棄,連帶着老爺許久都沒寵幸了,可那小妾用高價買了一塊香皂,當夜洗漱一番後,那老爺竟如發了瘋的豹子似的,再加上那小妾吹吹枕邊風,一夜過後那老爺差點揚言休妻。
消息的真假且不說,可因爲這等事情導緻香皂越來越火爆,表面上不見聲響,可在暗地裏,甚至有人願意用一兩、二兩,甚至更高價購買,可見一斑。
而歸根結底,這一切皆由眼前這個真正掌櫃限售的緣故。
“甯公子,求求您多賣些香皂吧,小的已經接連起了兩日大早排隊,都沒買到,隻要您肯多賣,小的願出雙倍的銀子。”青衣小帽一臉祈求。
嗯?
甯遠停下手中的“折扇”,深深皺眉:“在你眼中,本公子豈會因你雙倍的銀子壞規矩?本公子是那種人?”
青衣小帽臉色難看:“這……您自不是。”
“這還差不多!”
甯遠點了點頭:“告訴你們,規矩就是規矩,不可逾越,每日限售兩千塊,便隻有兩千塊,多一塊不賣!想買就早點趕來排隊,買不到就繼續排隊!”
包括青衣小帽在内的附近幾人皆是氣的牙癢癢。
太嚣張了!
一個區區經商的,不說要敬着大家夥,但最起碼的禮儀總應該有吧?
“甯公子,若是一兩銀子呢?”有人冷笑着問。
“十兩、百兩銀子也不行。”
甯遠相當硬氣,目的就是讓衆人知道他的原則。
想要買香皂,就要按照他甯遠的規矩來,管你是王公貴爵呢,一樣要排隊。
越過衆人,甯遠朝着對面的酒樓走去。
沈三忙弓着腰跟上,小聲道:“公子,您這般強硬……怕容易得罪人。”
“本公子怕得罪人?”甯遠随口問。
“這……怕倒是無需怕,但就怕别人使陰招……”
“陰招也不怕!”
甯遠大手一揮,斜瞥了一眼,小聲道:“再有人有這種要求,你就偷偷滿足他們。”
“啊?”沈三傻眼。
“怎麽這麽笨呢?”
甯遠沒好氣道:“反正總會出現黃牛的,既如此,我們爲何不當自己的黃牛呢?有銀子不賺王八蛋。”
沈三腦子嗡嗡的,有些轉不過來,但漸漸的感受着那些怪異的詞彙,他仿佛又領會了什麽。
甯遠見了,心下歎息。
總算沒笨到家,要不然他得考慮要不要重用沈三了。
本公子的規矩壞不得,可你沈三又沒有規矩,可以随便壞啊,有願意高價購買香皂的,就偷偷的賣,東窗事發的時候呢,本公子就說什麽都不知道,然後假裝懲罰你一番不就完事了?
進了酒樓,甯遠點了滿滿一大桌菜,随即沖門口處的甯合雍招手:“老爹還有幾位叔伯,别傻站了,進來吃點東西啊?”
還未等甯合雍開口,一個錦衣衛忙搖頭:“不了不了,當值呢,甯小哥要是有心思啊,要不就送大家一塊香皂吧。”
甯遠也豪爽:“好說,一人兩塊,明日讓我老爹給大家帶上。”
“那就謝過甯小哥了。”
那錦衣衛笑呵呵,其餘人自也是喜笑顔開,可别小看兩塊香皂,因爲限售的緣故,許多人都願意高價收買的,輕輕松松賣個一二兩銀子。
百善鋪子關門了,許多人也就離去了,卻也有一些郁悶的人,在附近吃吃喝喝打發時間。
然後,便有人發現,本關門的百善鋪子,竟又開了起來。
這……什麽意思啊?
每日限售的兩千塊香皂賣完了,爲何又開門啊?
青衣小帽便是其中之一,帶着好奇走了進去,疑惑的問:“掌櫃的,還賣香皂?”
“不賣。”沈三很直接。
“不賣你開什麽鋪子,關門大吉算了。”
“我想開,你管得着嗎?”
“腦袋有病!”
青衣小帽憤懑的轉身,便準備離開,但很快他又抖了抖眉,四下看了看,又湊近沈三,小聲問:“五百文一塊,賣我幾塊?”
沈三也做賊似的觀察一番,指了指後面:“後堂說。”
二人來到後堂,青衣小帽掏出五兩銀子的寶鈔:“要十塊。”
沈三也不多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青衣小帽拿了香皂,面上迅速浮現冷笑:“你家掌櫃的不是說規矩不可逾越嗎?呵呵。”
沈三瞪眼:“香皂給我,不賣了!”
“别,别!”
青衣小帽嘿笑着,轉身就走。
沈三則不放心似的交代:“别亂說,此事你知我知,讓我家公子知道了,我非死不可,以後你也買不到香皂了!”
待得青衣小帽離開,他又将門關上一半,虛掩着,弄出不開不關的樣子。
就這樣,接連兩日,沈三偷偷賣出的香皂也達到了兩千塊,得銀一千兩。
正常情況下,每日限售兩千塊香皂,也隻賣二百兩銀子而已,可通過當自己黃牛這種方式,當即翻了五倍,就這,還是沈三都已經相當收斂了。
“果然暴利啊!”
甯遠感歎着,一邊把玩着手中的鞭子,随口問道:“今日穿的夠多不?”
沈三有點費解:“确實穿了許多,忙活一陣後,身體都有些發汗了。”
“穿的多就好。”
甯遠點頭,随即,手臂樣子,啪的一鞭子直接抽在了沈三的身上。
“畜生!混蛋!王八蛋!本公子如此看重你,你不但不知回報,竟然偷偷販賣香皂,壞了本公子的規矩,你……該死!”
啪!
咚!
嗆!
連抽帶踹,猝不及防的沈三被打到了街上,怨婦似的趴在地上,滿臉的懵逼。
“說!你想怎麽死!”
甯遠一聲大喝,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