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合雍凝重的看着甯遠。
前幾日,甯遠不聲不響的就從賬房那邊支走了幾十兩銀子,好幾天過去了,竟是沒聽到半點響聲,讓他很是不安。
倒不是擔心别的,而是怕甯遠走上一條不歸路,比如賭,再比如逛花樓,反正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不得不謹慎。
甯遠面色有些古怪。
都過去這麽多天了,以老爹錦衣衛百戶的身份,竟然還沒察覺?
或者說,他在府上的存在感是不是也太低點了?
甯合雍見甯遠踟蹰,心底一涼。
看樣子,甯遠拿着那幾十兩銀子,怕是沒幹什麽好事啊。
“嗯……都說老子英雄兒好漢,我這個當爹的沒有正形,确實給你立下了不好的形象。”
“可是,遠兒啊,不管怎樣,爹都希望你能務正業。”
“拿校閱來說吧,這才是你應該用心的事情啊,好好努力,多多琢磨,尤其是老爹教過你的道理,千萬謹記!”
甯合雍語重心長。
甯遠讷讷的點頭:“知道了。”
甯合雍這才歎了口氣,愁眉苦臉:“聽說近日來,一個叫什麽香皂的東西轟動了整個京城,許多人眼睛都快望瞎了,期望能從那百善鋪子分一杯羹。”
“兒啊,你說要掙銀子,看看人家,那才是掙銀子的大道啊。”
“以那香皂稀奇以及清洗效果,怕是會大賺特賺,你可試着跟在别人後面喝點湯,從中倒賣賺取銀子。”
嗯?
甯遠面色更是怪異。
老爹這意思,是讓自己當自己的黃牛?
他想說,老爹,那鋪子就是我的啊,你要我怎麽當黃牛啊?
見甯遠表情不自然,甯合雍暗自搖頭。
原本他還對甯遠所說的掙銀子抱有那麽一丢丢希望的,畢竟那日衆目睽睽之下,甯遠可是放了無數豪言壯語,還要一年内掙萬兩銀子。
可現在看來,終究還是少年心性吧,說些大話,又有什麽呢?
于是便揮了揮手,讓甯遠退下了。
翌日。
甯遠一大早起來,當他來到百善鋪子的時候,所見之下是一條蜿蜒曲折的長龍幾乎占滿了整條街道,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跑過來試用香皂的人。
饒是他知道香皂火爆,可也沒想到火爆到這種地步。
太可怕了!
就這,按照老爹的說法,背後估摸着還有一大堆人瞪大眼盯着呢。
而此時,鋪子已經開張了,一名瘦弱的小厮正在穩步有序的指揮着試用的衆人。
甯遠見了,暗暗點頭。
這小厮是他從流民中雇傭來的,老實巴交,用着倒也放心。
接着他便在鋪子對面的茶樓坐了下來。
有人在眼巴巴的盯着百善鋪子,他也在等人。
這麽大的一座寶山,肯定會有人觊觎,所以他需要一個背景強大的合作夥伴。
“殿……少爺,那百善鋪子又開始試用了,隻是,眼下還沒有售賣的消息。”
這時,在一側的茶桌旁,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
甯遠側目看去,見一名錦衣少年老神神在在的坐着,不由得眼睛一亮,再看那開口老者,約莫五十歲左右,下巴竟是毛也沒有。
好家夥!
竟遇上這等大魚了!
甯遠心驚肉跳。
在這偌大的京城,出門能帶太監的,又如此年輕,身份已經呼之欲出。
當朝太子朱厚照!
甯遠呼吸有些深沉,頭腦中竟是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緩緩起身,朝着朱厚照的方向走去,故作鎮定開口:“這位兄弟,可是想試用香皂?”
唰!
一瞬間,茶樓内無數道眼睛打了過來,威嚴冰冷,仿佛下一刻随時可能暴起動手。
可不知爲何,甯遠卻忽然放松下來,展開折扇,大咧咧的坐在了朱厚照的對面。
老太監劉瑾警戒的盯着甯遠,正要說什麽,卻是被朱厚照擡手打斷,驚疑不定道:“這位仁兄可有路子?”
甯遠笑了:“兄弟可知這鋪子是誰家的?”
朱厚照想了想:“據傳,鋪子開檔的第一日,甯府的人出現過,跟甯府有關系嗎?”
甯遠收攏折扇,抱拳施禮:“在下不才,正是甯府少主,敢問兄弟如何稱呼?”
“本宮……嗯,本公子朱壽!”朱厚照說道。
甯遠了然。
無疑了,化名朱壽嘛,後世有名的總督軍務威武大将軍總兵官朱壽啊!
接着,二人短暫交流片刻,甯遠試探着問道:“朱兄可想掙銀子?”
咦?
朱厚照略微一頓。
掙銀子?
他也可以掙銀子嗎?
這感情好哇!
朱厚照動了心,甚至隐隐激動着。
豈能不激動?
他老爹雖貴爲天子,可平日的用度卻異常節儉,甚至母親張皇後親自帶領後宮衆人織布,自然的,他的開銷也就被限制了。
若是能自己掙銀子,豈不是想怎麽花就怎麽花?甚至還能補貼老爹的内帑!
于是他努力克制着,故作沉穩道:“甯兄有辦法?”
甯遠見朱厚照上鈎,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你我兄弟二人合夥,一起售賣香皂,五五分賬,如何?”
朱厚照動心了。
香皂是稀奇罕見的玩意,必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他不由得問道:“吾需要出多少銀子呢?”
“不需要出銀子。”
甯遠搖頭道:“我見朱兄你神采飛揚,身份必定不凡,而百善鋪子乃是一塊肥肉,到時候定少不了事端,所以希望有麻煩的時候,朱兄出面解決即可。”
朱厚照了然,頓時信心滿滿,豪情頓生。
這事太簡單了,不就是護着百善鋪子嗎?
莫說一個京城,便是整個大明天下,他朱厚照也護得來!
“甯兄盡管放心,吾保證無人敢在百善鋪子鬧事!”
他大手一揮,沖旁邊的劉瑾道:“明日起,派人嚴守鋪子,凡有鬧事者,就地……就地抓起來!”
甯遠悄然松了口氣。
找對靠山了啊!
有這位護着,百善鋪子幾乎在大明橫着走都沒問題。
大事已定,甯遠便起身告辭,來到百善鋪子門前。
他看了看衆人,清了清嗓子,朗聲開口。
“諸位,今日,乃是香皂試用的最後一日。”
“明日起,開始售賣!”
“售價,每塊香皂百文!”
轟隆一下,正在排隊的衆人都懵了。
雖然大家都期待着售賣,可這價格,簡直就是天價啊!
一塊百文,十塊豈不就是一兩銀子了?
要知道,那些富人老爺們用的皂角,也才區區幾個大子兒而已啊!
甯遠沒理會傻眼的衆人,幹脆回到了甯府,暗暗期待起來。
造勢大獲成功,一切,便等明日看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