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天色漸亮,在紅楓湖南邊的小山之上,突然響起了一道道如炮仗似的聲音。
相比于普通的鞭炮,這炮仗明顯飛的更好,爆炸威力也更大。
這便是響箭,是傳遞信号的!
看着那一個個在高空炸裂開來的響箭,癱坐在地的楊老三病恹恹似的,眼中也徹底失去了神采。
方才那一仗,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整個叛賊大軍而言,都是一場不可想象的噩夢。
太恐怖!
那敵軍、大明的将士,一個比一個強,且配合的相當的緊密,感覺……那一個個小隊就好像如同套了金鍾罩似的,根本難以穿透。
攻擊、防守,好像是一體的,直打的人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面對這種敵人,怎麽打?
根本沒法打啊!
甚至……他更願意将方才的一切都當做一場夢。
奈何……這場夢實在太過真實了,以至于稍加回味都令人感到驚恐。
于是他命人放出了響箭。
另外一邊。
大概在深夜時分,紅楓湖附近的楊斌自是沒有休息的。
因爲南邊小山哪裏,出事了。
消息被阻斷,楊老三帶着十萬大軍,似乎被困在了山頂。
僅此一點,便令得楊斌整日都睡不着,直至這一日過去,見南邊小山仍舊沒有半點動靜,他整個人都快氣炸了。
這……什麽個玩意啊?
即便是消息不通,你楊老三便不知道呆在山頂之上更加危險嗎?
山頂危險,那你就不知道率領十萬大軍,以最快的勢頭沖擊下來嗎?
啊?
多麽明顯與簡單的事情啊?
“狗腦子!”
“蠢貨!”
“大蠢驢!”
夜色将半,睡不着的楊斌是越想越氣,不住的破口大罵。
他很清楚,楊老三那邊越是被的困的久了,危險就越大。
因爲……先前可是有大泥亞例子在的啊,那一個大火球,都快燒上天際了,爲什麽?
還不就是因爲那大泥亞主将佛洛伊拖的太久了,給了那甯遠可乘之機?
前事爲後師啊!
如此淺顯的事情,楊老三那狗東西怎麽就看不懂呢?
“轟!”
就在楊斌憤然之間,南邊小山處響起劇烈的聲響。
“嗯?”
他吓了一大跳,猛然看去,卻是看也不清,再仔細聽,也聽不真切了。
跟着,又不知多久,南邊先後傳來數次的爆炸聲,直聽的他整個人臉色蒼白若白雪,幾乎快麻了。
雖然自他成爲土司之後,所經曆的大戰不多,但直覺告訴他,南邊小山那一聲聲動靜……不像是好事。
沒有實質性的攻擊,卻是鬧出震天響。
意欲何爲啊?
明顯是吓詐你,教你睡不着覺。
如此三番兩次,用不多久便可将人折磨的身心疲憊,意識方面也就逐漸麻木了。
而一旦十萬将士都沒了精力……也就是敵軍進攻的最好的時機!
“警惕!”
“清醒!”
“都給老子清醒!”
“這是那甯遠的陰謀詭計,千萬挺住,嚴防四周啊!”
楊斌急的直跺腳。
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襲,後果,太可怕了。
“熱氣球!”
焦急之下,他再度找上佛郎機主将:“你們那個熱氣球,再借我用一用,快,我必須要将消息傳遞過去,讓楊老三那狗東西強勢突圍、撤退!”
佛郎機主将隻是淡漠的看了看:“道路被阻截,熱氣球能飛的過去嗎?”
楊斌:“……”
他用力咬着牙,最終化爲一聲長長的歎息。
是了,熱氣球的飛行距離畢竟是有限的,想要飛到山頂,最遠也要自小山五裏左右的距離起飛。
而這中間道路,多被甯遠那狗東西給阻斷了,稍有不慎,熱氣球就會被擊中。
也就是說,想要傳遞消息……已是無望了!
那……怎麽辦呢?
他垂着頭,灰頭土臉一般,回到小船之上,隻是呆呆的望着南邊,不知覺間,身形也佝偻了幾分。
南邊,那楊老三以及所率領的十萬大軍,可能要完蛋啊!
全軍覆沒倒是不至于,可即便一次折損了個數千兵馬,被久困無法脫身,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下來,那十萬大軍又能剩下多少人?
麻煩,大了啊!
再進一步而言,那甯遠動用部分兵力便可圍攏十萬大軍,那麽再回頭過來針對他這邊的二十七萬大軍呢?
他這邊,可又能守得住?
不知覺間,一股寒氣已是籠罩在他的心頭。
事情不妙喽!
“轟!”
突然,南邊小山,再次出現了動靜。
楊斌突然擡起頭,定睛細看,旋即一聲長歎。
不出意外的,這一次的動靜并不大,便是火炮聲也隻是隐約聽見而已,可越是如此越是證明南邊小山出事了。
被偷襲了。
那……便也隻得等待結果了。
大概多了兩刻鍾,亂戰結束。
南邊,也大概安靜下來。
而後……
“咻咻!”
有響箭自南邊天上炸響。
楊斌目光呆滞的看着,不知多久,緩緩閉上了眼。
這響箭,相當于一種信号,主要是警示作用的,告知附近的隊友,有危險。
那南邊小山之上,楊老三明明率領十萬大軍駐守,當下卻是放出了響箭,唯一能說明的便是……南邊小山有危險了。
再直白一些便是……在那甯遠的偷襲之下,損失慘重!
怎麽辦?
是要……去支援嗎?
以壞的角度來看,如若不去支援,那楊老三可能已經被圍困住了,且那狗東西未必有膽子突圍,十萬大軍,可能就要葬送在那山上了啊!
可如果要支援的話……怎麽支援?又要動用多少兵力?可又能成功支援?
問題與未知,太多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微微操作一下下?”
此間,佛郎機主将走了過來:“十萬大軍,被偷襲,你可真會微操啊!”
楊斌擡頭看了看,自是有些尴尬,可事到緊急關頭,他也顧不得許多,便将支援的問題說到了一番。
“支援沒用的!”
佛郎機主将聽後,直接搖頭:“難道你忘記了當初大泥亞的困境了嗎?”
楊斌怔了怔。
先前,大泥亞被圍困,他直接是折損了四萬兵馬,愣是沒能将大泥亞救出來。
難道是說,南邊小山的楊老三等數萬大軍也面臨着大泥亞同樣的困局?
不是吧?
當時的大泥亞處在山谷一樣的地帶,可楊老三是在高處啊,本身就占據優勢的!
“熱氣球我可以借給你,但你要保證一定要安然無恙還回來!”佛郎機主将突然開口。
“這……”
楊斌定了定,自是瞬間會意。
用熱氣球做什麽?
自然是傳遞消息。
也就是說,這佛郎機主将不贊成支援,借給他熱氣球,傳遞消息,教那楊老三強行突圍出來。
“好,那等天色大亮之後,我派出一萬大軍護送熱氣球!”
楊斌隻得答應下來。
因爲他想到了馳援大泥亞的某些經過。
譬如第一次,他明明動用數萬大軍護航,那大泥亞大軍都快走一半路了,結果,愣是跑了回去。
支援固然重要,可負責逃亡的主将也很重要啊!
說不好聽些,若他這邊費力支援過去,沒有消息手令等,那被打怕的楊老三都未必敢下山。
那……那還馳援個毛啊!
很快,萬餘大軍開拔,向南推進而去,一路胡送熱氣球,直至南邊小山三裏左右處,熱氣球騰空,很快便将消息傳了出去。
“很好!”
得到回報的楊斌無力的點頭。
他能做的,大概隻有這些了。
至于那數萬大軍能否逃下山來,便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反正他是無能爲力了。
“報!”
此間,突然有探子自船上走來:“大王,在湖面中間,發現敵軍的探子……是那繁昌侯甯遠,他說……酒已經溫好,請您赴宴。”
甯遠?赴宴?
楊斌深深皺眉。
這好端端的,兩軍正在對戰着呢,那甯遠突然邀請他去赴宴,幾個意思啊?
他疑惑不已,同時心下也是沒底。
那裏說,這酒宴,是應該赴的,畢竟作爲一方主将,連赴宴都不敢去,未免顯得膽怯,不夠豪氣。
可這真過去了……被那甯遠給扣住了,可怎麽辦?
“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去?”他找上了佛郎機主将。
“一起?”
“啊!”
楊斌點頭:“繁昌侯甯遠大明,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卻從未見過,你不想着看看?”
佛郎機主将淡淡一笑:“還是不了,我倒是願意相信那甯遠的品行,不會随意将你扣留,可……萬一呢?我們兩個主将被扣,這二十七萬大軍便沒有的主心骨了啊!”
楊斌想了想,倒也覺得在理。
“好,那我過去看看那甯遠到底有什麽把戲!”
他開口:“如果我天黑之前未能回來,所有大軍便由你來統帥!”
很快,楊斌踏上了駛向紅楓湖中間處的船。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眼見前面一艘大船,他立刻提起精神。
不出意外,那應該便是甯遠的船隻了。
于是他開始籠絡心神,琢磨措辭。
然,就在兩隻船逐漸靠近,他忽然瞥見船頭有着一個條幅,其上,有三個字隐約閃現着。
——溫酒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