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消息,楊斌直接是僵愣原地。
這事……莫說想了,便是親耳得知消息,他也是一萬個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呢?
對于西邊的都铎,他大概了解幾分,無外乎國王複辟,跟着其女兒瑪格麗特稱帝。
這些,他都可以理解。
可你說女帝瑪格麗特在如此短的時間内,一統了佛郎機、大泥亞等幾個小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就實力而言,這幾個小國中,随便拎出來一個,都跟都铎不相上下啊!
“論撒謊,還得是你佛郎機主将啊!”
他冷聲開口,心底卻是翻江倒海。
對于西邊諸多小國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多,因爲四方亂戰的緣故,連朝廷對西邊諸多小國的動向都不是很清楚。
然,不知歸不知,若這消息是真的的話……嘶!
他不禁握緊拳頭。
那豈不就意味着……他這邊要完蛋?
乍開始,他起事的主要緣由是朝廷推行改土歸流,他們這些土司的土皇帝位置不保,故,起事。
而後再加上其時西邊諸多小國一起攻伐大明,且實力不簡單,才給他壯了膽子。
因爲西邊諸多小國能給朝廷帶來巨大的困擾,與他們這些叛賊……便無暇多顧了。
可……一旦朝廷沒有了外敵呢?
那首當其沖将要遭殃的,便是他們這些叛賊啊!
“楊兄弟,如果你不信的話……盡管看着吧!”
佛郎機主将嚴肅開口:“隻要你看大泥亞那邊的動向,看他們是打你還是打我!”
楊斌蹙眉:“怎麽說?”
佛郎機主将冷笑:“無論是打我,還是打你,那都是在削弱我們的力量,這……你應該知道意味着什麽吧?”
楊斌又是一震。
這話……真實的誅心啊!
因爲先前大泥亞全力攻打鎮遠城,他本消除疑慮了,可此一刻……又不禁多了幾分懷疑。
按照佛郎機主将的話來看,若大泥亞當真攻打佛郎機或者他這邊,那……多半就是叛徒了啊!
“好,我信你!”
楊斌沉聲開口:“最多兩日,大泥亞大軍便會抵達貴陽城,看他們具體怎麽辦吧!”
這一刻,他很是矛盾。
因爲正常而言,大泥亞跟他是一夥的啊,趕來這邊,那必定是要對佛郎機動手的。
可一旦對佛郎機動手,不就等于是削弱佛郎機的實力?
佛郎機弱了,那這雲貴一帶,可不就隻剩下大泥亞最強了?
但,話說回來,萬一那大泥亞若不攻打佛郎機呢?
又怎麽說?
他暗暗咬牙,腦海之中一片混沌,實在不知道該相信誰是好了。
怎麽說呢?
在他的四周,好像有着朋友,可又更像是處處都是敵人!
于是,貴陽城這邊便安靜下來。
楊斌等二十餘萬大軍鎮守着,堵截了佛郎機大軍撤退的路子,而佛郎機這邊,則是靜靜的守着貴陽城,動也不動。
“這情況,不大好辦啊!”
得知消息,大泥亞主将佛洛伊有些疑惑:“我這邊本想他們打在一起,誰弱幫誰的,可現在……他們不打了啊!”
一側,甯遠哼笑:“那就隻能說明楊斌是個廢物!”
“怎麽說?”
“他可以不信佛郎機、也可以不信大泥亞,但至少要知道誰對他的威脅最大,誰曾給他帶來更大的傷害!”甯遠開口,面色有些陰沉。
按照原計劃,他當然是希望楊斌和佛郎機狗咬狗、一嘴毛。
可現在看來,這兩方勢力,似乎都穩定了下來啊!
那兩方勢力不互相撕扯,他們這邊如何坐收漁翁之利呢?
“那也就隻能開戰了!”
思慮半刻,他開口:“傳令下去吧,以紅楓湖爲界限,向南、西南、西邊進行圍剿。”
唰!
聞言,佛洛伊當即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什麽意思?
不再玩什麽陰謀詭計了?
那他這大泥亞怕不是也要失去作用了啊!
“等一下,老甯,甯先生!”
他忙是開口:“且先容許我這邊警告他們雙方一下,可以吧?畢竟我現在打誰都不好!”
甯遠斜瞥:“可以,但我沒那麽多時間了!”
“明白,明白!”
佛洛伊忙是點頭。
于大明這邊的戰力如何,他可是太清楚了,畢竟他可是親身經曆過的,一旦教那諸多大明将士沖擊起來,莫說楊斌的二十多萬大軍和七萬多佛郎機大軍了,便是加上他這邊的幾萬大軍都沒用。
太猛!
甚至不費一兵一卒,都可能要了一半将士的性命,這,何其的可怕?
“可以,那麽,你盡快,我有些着急了!”甯遠開口。
“一定,一定!”
佛洛伊忙是點頭。
待得甯遠離開,他踟蹰許久,最終化爲一陣苦笑:“大明,有着如此将領,如何不勝呢?”
他很清楚,自一開始,甯遠這邊便有足夠的勢力将他們大泥亞給消滅,畢竟那當兵小隊太強了。
那麽,甯遠爲什麽沒全力針對大泥亞呢?
說到底,還是因爲這位主将更在意下面諸多将士的性命啊,不想衆多将士真正的拼命!
主将如此,下面的衆多将士又如何不知呢?
“來人啊,去傳信,就說,本将邀請楊斌和大泥亞主将來赴宴,有要事詳談!”佛洛伊開口。
不多久,威清衛的楊斌和貴陽的佛郎機主将皆接收到消息,跟着又是一陣疑惑。
原本,雙方在一陣和談之後,皆等着大泥亞這邊的反應,看大泥亞到底支持誰,結果……到頭來,大泥亞非但沒有動靜,竟還邀請雙方的主将參與酒宴。
這……幾個意思啊?
“有點意思,好,我會過去!”楊斌直接回應。
“我會去,看那佛洛伊會如何說!”
佛郎機主将也開口。
實在是因爲當下這局勢……太詭谲了。
楊斌這邊的叛軍衆多,封鎖了南邊、西邊兩條路,若強行穿行,倒也可能,卻是會折損許多人馬。
而楊斌這邊呢?
如若大泥亞選擇幫助佛郎機的話,又會陷入到極大的麻煩之中。
三方之間,各自忌憚着,既然有和談的機會,自多會選擇去看看。
于是,一日之後,楊斌和佛郎機主将皆是來到威清衛和貴陽交界處,直至來到一個營帳之中。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看這一刻,營帳之中,卻是十分的詭異的靜。
“都來了啊,坐吧!”
佛洛伊随意揮手,跟着坐下,淡淡道:“今日咱們不談要事,說一點風月吧……”
楊斌當即打斷:“什麽狗屁風月?”
佛洛伊哼笑出來:“風月就是,都铎女帝陛下已然一統西邊諸多小國!”
唰!
話音落下,楊斌神情一頓,腦子之中翁然一下。
至于佛郎機主将,也是有些傻眼。
什麽意思?
西邊諸多小國……都沒了?都成了都铎的領地?
換而言之,這風月便是……女帝陛下一統諸多小國的傳唱啊!
“當真?”楊斌直接開口問。
“那……當然是假的!”
佛洛伊笑了笑,又瞥向佛郎機主将:“若不然,佛郎機何至于此呢?”
唰!
楊斌凜然。
按照這意思來看……豈不是意味着,西邊諸多小國,都要完蛋?
無論是大泥亞、夷大裏亞、佛郎機、佛朗察,都成爲了都铎的領地。
在換句話說,這大泥亞和佛郎機,都可能是大明的朋友?
而敵人……唯有他一夥?
“你大泥亞投降當孫子了,可不意味着我佛郎機也當孫子!”佛郎機主将開口。
“好啊!”
佛洛伊淡笑:“那你就僵持着,有種的,千萬不要離開貴陽,到時候看誰會死!”
聲音落下,佛郎機主将也是跟着沉默了。
他有些不确定似的問:“那……難道你大泥亞就這般臣服了嗎?一點骨氣都沒有?”
佛洛伊反問:“那麽,你們雙方的骨氣呢?告訴我,在哪裏?”
跟着又是寂靜。
因爲,三方之間,無論是哪一方,似乎都在近一陣子的對戰中失去了骨氣。
“好吧,不管先前種種,我隻問一句,我三十萬大軍,可否擋得住?”楊斌嚴肅的問。
“三十萬?哈哈,聽起來好聽,實際呢?真正戰力又有多少?”佛洛伊反問。
“那我呢?”
佛郎機主将開口:“難道,我們三方主力加在一起,還不足以應付那幾千人馬嗎?”
這也是楊斌所關心的問題。
大泥亞這邊,至少還有将近四萬的兵力,佛郎機則有七萬,再加上他這邊的二十五萬大軍,整體實力,目前看來,至少可以對戰整個大明了吧?
“可以的!”
佛洛伊歎息:“這麽說吧,可能……你們拼盡所有,未必能抵得上那人的三分之一的性命!你覺得你的兵馬多?呵……”
最後一聲的嘲笑,直接是令得楊斌和佛郎機主将無語了。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即便是他們三方聯合在一起,也未必打得過那單兵小隊?
這……怎麽可能?
“那……我投降!”
佛郎機主将忽然開口:“我這就投降,這……總可以了吧?”
佛洛伊哈哈大笑:“早些倒是可以的,現在嘛……你不覺得,你跟楊斌兩夥實力,都是……功勞嗎?”
唰!
營帳之中,驟然寂靜下來。
此時此刻,連投降都不行了?
啊?
二十多萬大軍加上七萬多的精銳大軍,竟……都隻是……軍功?
“跑吧!”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若跑得快,可保住一命!”
“若跑的慢了……也就成了别人的功勞!”
佛洛伊喃喃自語,面露悲痛。
因爲,就根底來說,他大概能感覺得到,那甯遠所想要的,不是平定這播州一帶的秩序,而是……穩定。
平定,是要誅殺衆多敵人的。
而穩定……那隻要這一帶沒有敵人便是了。
于情理而言,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放任這兩方的勢力中的部分人,跑出去。
至于具體如何,或者說那甯遠到底眼怎麽做,便不是他所能管控的了。
“隻能說一句!”
“你們兩個,都祈禱着吧!”
“祈禱……他不會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