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佛洛伊的聲音,大泥亞來了!
“老哥,幫我!”楊斌扯着嗓子嘶吼,更是加快腳步。
他這邊很是危險。
因爲那顧溥殺瘋了,逮着他這邊剛要撤退,士氣不再,一路猛追,片刻之内便誅殺成千的人。
此一刻,他這狼狽的樣子就像是皮鼓着火的老母雞,跑的越快,火勢着的越旺。
再如此下去,這二十萬大軍怕不是要直接潰散開來。
然……萬幸啊!
大泥亞的大軍支援過來了,有救了!
先前拿出的諸多草藥、糧草等,沒白費啊!
“老哥,開火,開火阻斷顧溥那狗東西!”他再度嘶吼。
“知道了。”
不知多遠處,佛洛伊拿着大喇叭喊了一嗓子,而後長劍一揮,百門火炮齊發!
“轟!”
一顆顆炮彈飛射而去,但見天上一道道影子劃過,跟着便炸裂開來。
“啊……”
刹那之間,有将士倒下,慘叫不止,卻是……楊斌一邊的人馬。
“怎麽回事?”
跑在最前面的楊斌直接是懵逼了。
大泥亞支援過來的,開火了……竟是……打歪了?
不會吧?
那大泥亞的火炮手如此不靠譜嗎?
啊?
他們這邊跟後面的顧溥大軍至少隔着幾十丈距離呢,這也能打歪?
“後面,老哥,顧溥狗賊在後面呢!”楊斌大聲嘶吼。
也是此間,後側。
眼見一顆顆火炮炸裂開來,主将鎮遠侯顧溥眉目一定。
他看得出來,這火炮的威力極大,片刻之間便炸翻了千餘人,如此來上幾次,他這十萬人可就沒了。
“是叛賊的援軍?”
“火炮應該是西邊諸多小國的,隻是……”
“準度差這麽多?怎麽都打在叛賊的身上了?”
顧溥挑眉,滿臉的怪異。
他抄起望遠鏡看去,很快便注意到叢林邊緣的一隊人馬,看不出多少人,但火炮的數量極多,正是大泥亞大軍。
“停,撤退!”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下令。
叛賊大軍不足爲慮,可那大泥亞的火炮是不好惹的!
若再加上鎮遠城西邊的佛郎機大軍,這城池怕不是危險了。
很快,大軍調頭,警戒着向後撤退。
前方,正在奔跑中的楊斌眼見顧溥大軍停下,終于是放心下來。
他向前看了看,高吼道:“佛洛伊老哥,打,開炮,打那個狗東西!”
“知道了!”
前方的佛洛伊也不知是聽到與否,當即命人填彈,開火。
而後……
“轟轟轟!”
一顆顆炮彈落在楊斌大軍的後側。
這下,楊斌是徹底懵了。
如果說方才的炮彈打歪,是一開始沒調準好的話,那這一次……該不會還是失誤吧?
打顧溥打的不準,結果,炮彈都落在自己這邊了?
遠處,眼看着一顆顆炮彈在楊斌隊伍之中炸裂開來,顧溥也是懵了。
這……什麽個情況啊?
大泥亞不是來支援的,而是打……楊斌的?
也不對勁啊!
若是打楊斌的話……
“轟!”
他這邊正遲疑着,終于是有兩顆炮彈落在了鎮遠城城頭處。
“啊!”
顧溥點頭,算是放心下來。
果然,這大泥亞是敵人,是來打自己的!
跟着來不及多想,他忙是命人回城,調轉方向,與佛郎機對戰。
而不遠處,在經受了兩輪炮轟之後,楊斌終于走到了佛洛伊跟前。
他脖子僵直,如同不會扭動似的,就那麽定定的盯着佛洛伊,一張臉黑到了底。
“你……故意的吧?”他冷冷的問。
“啊?”
佛洛伊有些詫異,旋即會意過來似的:“嗨,什麽故意不故意,我這是阻斷他們的路,我不往他們前面打,他們就會繼續追着你打啊!”
楊斌:“……”
可信你個龜龜了。
他憋了一肚子窩囊氣,想要發火,可想了想,倒也覺得佛洛伊這話有幾分道理。
是了,方才顧溥那一夥人殺瘋了似的,追着他們着火的皮鼓緊咬不放,這若是不在中間處阻斷,還真不好擺脫這夥人。
“這次就算了,撤吧,我這邊需要整頓一番,晚些時候再看看佛郎機那邊!”
他也是無奈。
帶着二十萬大軍過來,剛開戰便折損近五萬人,簡直就是天坑。
說好了三方一起攻打鎮遠城的,到現在……說多都是淚的。
如大泥亞這邊,之前說自南邊進攻,結果,從始至終就開了幾次炮,且都打在他這邊。
就是如此之坑……他這邊多少還要謝恩。
若無大泥亞的支援,他們這夥人在顧溥猛攻之下,可能就廢了!
不多久,戰火停止,佛郎機撤退了。
跟着,三方大軍,分列在鎮遠城二十裏左右的西邊、南邊、東邊三個方向。
晚些時候,三方主将齊聚在大泥亞的營地。
“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麽回事?”佛郎機主将問。
“那顧溥殺瘋了,沒看出來嗎?”
佛洛伊理所當然般道:“若非我開火阻攔,楊斌這會在哪兒還不好說。”
說着,望向一側的楊斌。
“是,今日多虧佛洛伊老哥了,若不然我大軍可能就潰散了。”楊斌捏着鼻子似的點頭。
“成吧!”
佛郎機主将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暗自握拳。
不知爲何,這一刻,他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大泥亞這邊……似乎不大靠譜啊!
先前被困在廣西府那邊,七萬多人都無法突圍,後來呢?
他們這邊的援軍都離開了,大泥亞卻是莫名其妙的脫困了!
僅此一點,便值得懷疑了。
若再加上方才“不小心”打了楊斌……嘶,得慎重了啊!
“那成,說說接下來的對戰方略吧!”他開口。
“我先聲明,我這邊還有許多傷殘的将士呢,不便主攻。”佛洛伊開口。
“好,那我主攻!”
佛郎機主将開口:“經過這一次的炮轟,鎮遠城西邊已經殘破,接下來我繼續轟擊,待得打開一個口子,楊斌你率領大軍再沖上去!”
楊斌點頭。
他這邊的火力不夠猛,僅有的一些火炮還都是跟西邊諸多小國買的呢。
接下來由佛郎機主攻,自是最好不過。
“那我殿後吧。”佛洛伊開口。
很快,對戰方略大概定了下來,佛郎機主将和楊斌也都先後離開。
是夜,營地之中,楊斌卻是久久無法入眠。
根據大的方略來看,他跟佛郎機、大泥亞合作,先啃下鎮遠城這塊硬骨頭,再向下打就容易許多了,堪稱是摧枯拉朽也不差。
但,問題就出在了這第一戰。
不大對勁!
表面上好像沒什麽問題,方略也都定下來了,隻等将鎮遠城給拿下便是。
可不知爲何,他心神很是不甯,總覺得這裏面的一些事不大靠譜。
就如大泥亞這邊,那佛洛伊說的話,多半是有理的,但總給人一種“叛徒”的感覺。
“難道,大泥亞當真出事了?向着大明朝廷?不應該啊,至少在利益上而言,對他們是沒有任何好處的!”他自語,很是狐疑。
“報,佛郎機主将來訪。”
“哦?”
楊斌詫異。
距離剛才的見面還不到一個時辰,那佛郎機主将又單獨跑了過來?
幾個意思?
很快,佛郎機主将進入營帳之中,開口第一句話便令楊斌汗毛倒立。
“大泥亞,背叛了我們。”
“什麽?”
楊斌猛然一驚:“您這話……可不興亂說啊,這怎麽可能呢?”
佛郎機主将搖頭:“不管怎樣,至少,你我小心着點吧,我隻說一種可能,如果大泥亞要打你,你怎麽辦?憑借這十多萬人馬,打得過嗎?”
這話立刻引起了楊斌的警戒。
如果大泥亞當真調轉炮口的話,他這邊……還真不好辦。
“明白了,那我們怎麽辦啊?”
“拖!”
佛郎機主将嚴肅開口:“将你在播州的十萬兵馬,調過來吧,等兵馬到了,我們兩個聯手,不必再管大泥亞,如果他們敢反目,我們就一起調轉過來打他!”
“好!”
楊斌不住的點頭。
原本,他在播州、貴陽一帶留了十萬左右的兵馬,本意是爲了鎮守後方。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這前方都快出事了,也就顧不得許多了,先把鎮遠城給拿下再說。
于是他當即修書一封,将播州、貴陽一帶的十萬大軍給調了過來。
另外一邊,鎮遠城西二十裏左右處。
匆忙趕回來的佛郎機主将二話不說,當即下令:“撤,以最快速度,撤回貴陽,另外,傳令,教我們留在貴陽的五萬大軍向北進發,拿下播州!”
也是此間,距離鎮遠城南三十裏左右處的一個小山上。
山間草木豐盛,夜色下,處處皆是水霧。
而在這水霧之中,有着一抹亮光。
甯遠在泡茶,品茗賞月,不多久,先後有探子回報。
“佛郎機大軍撤了?有意思了!”
他微微側目,一時間不知苦笑。
目前爲止,楊斌、佛洛伊、佛郎機主将,三方加起來,怕不是得有一萬個心眼子。
就說佛郎機,爲何撤離?
那是跑回去抄楊斌老窩去了,抄一波老窩,搞一波銀子,準備跑路。
至于大泥亞佛洛伊這邊,火炮應該還可以再打歪幾次,給楊斌來個撒潑瑞子。
也就是說,到頭來,被坑的最慘的,也就是楊斌這個楊家将後代了。
“準備着吧,等佛郎機劁了楊斌的老窩,我們便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