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是那甯遠當真埋伏了,又豈會讓他們這邊看出來呢?
能被人看出來的埋伏,那還能是埋伏嗎?
再聯想昨晚那山坳之中幾乎連一個守衛之人都看不到,便更加坐實其中有詐了。
那甯遠設下埋伏,又因地理位置是山坳,兩側高,這……稍有不慎,那佛洛伊的七萬大軍可能都要栽在哪裏。
故,再回頭來看,佛洛伊雖然臨時變卦、不講究,卻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一定的危機。
而後,他想到了自己那三萬大軍。
沒啦!
“你也别太難過。”
佛郎機主将安慰道:“這麽想啊,你這三萬人雖然折損了,可也等于是間接救了大泥亞的七萬大軍啊,我想佛洛伊定義會好好感謝你的,日後咱們聯手征伐,他也會更加賣力!”
委屈難過的楊斌頓了頓,也覺得這話有些道理。
是了,他這邊帶來的五萬大軍本就是送菜的,用這五萬人填進去,救出大泥亞的七萬大軍啊。
當下雖然是折損了三萬人,可至少還剩下兩萬呢。
接下來,他這兩萬人,再配合佛郎機的萬餘精銳,将大泥亞的七萬大軍就出來,便達到了此行的目的了啊!
“好,明日我爲前鋒,一定固守好山坳兩側,盡最大努力将大泥亞大軍救出來!”他大口灌酒。
“不錯,一定可以的!”佛郎機主将也是安慰,眼角卻是閃過一抹異色。
不知爲何,這一刻,他心底忽的泛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明晚的行動,或可能沒那麽順利啊。
而之所以這麽想,他自也是有着幾分自己的道理的,譬如那甯遠幾乎是将大泥亞的大軍困在這裏了,卻不進攻,這一點本就耐人尋味。
若說那甯遠的目的是想消耗大泥亞的糧草,多半是不對的,畢竟雙方所攜帶糧草的數量都差不多。
那麽,如此困着大泥亞又有什麽用呢?
或者說,這背後是否有什麽陰謀呢?
難不成……與都铎那邊有關?
不是吧?
他搖了搖頭,甩去許多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管怎樣,大事要緊,隻有将大泥亞這股兵力救出來,他這邊實力才能增強。
局勢不大明朗,暗中的危險可能逐漸逼近了。
也是此間,一個大帳之中。
“恩師,這一次,我們的戰鬥很成功。”
戚景通開口:“一共派出三千單兵小隊,對戰三萬大軍,碾壓般的勝利,降服賊人兩萬左右,餘下的,有傷亡,有逃跑。”
“嗯!”
甯遠緩緩點頭,并不意外。
很明顯,這三萬大軍是那楊斌帶來送人頭的,其中兩三成手裏甚至都沒有家夥事,類似棍子啊,上面綁着一個鐵槍頭,根本算不上兵器。
其餘有家夥事的人呢,也無非就是刀槍等。
這等戰力,對于這四方世界實力最爲強大的單兵小隊來說,簡直就跟砍菜似的,再容易不過。
說不好聽些,單兵小隊要殺三萬頭豬可能還要一兩個時辰,而對上這等戰力的賊人……最多半個時辰。
因爲敵人害怕了,根本打不過,可能這邊還未勸降就自己投降了。
“做的不錯,這一批投降的兩萬賊人看好了,日後會有大用。”甯遠開口。
“是!”
戚景通立刻應下,旋即看了看,試着問道:“恩師,弟子有些不解!”
甯遠側目,笑了:“有什麽不解的。”
戚景通嚴肅道:“根據此番對戰的戰術來看,我們動用了三千人,餘下兩千人還在四周嚴行監控着,而那大泥亞逃亡的山坳處,卻是未布置一人,您就不怕那佛洛伊直接沖過去嗎?”
這事,他想了許久。
因爲,根據他所了解的,山坳處是沒有任何布置的,一人都沒有,更沒有埋藏火藥什麽的。
也就是說,隻要那佛洛伊仗着膽子向前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直接逃出生天。
“沒什麽好擔心的!”
甯遠随口道:“即便他們逃出去也沒什麽用,比拼機動性,我們單兵小隊無懼任何敵人。”
這也是他的底氣所在。
大泥亞的逃亡路,最重要的山坳處,不必布置。
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這雲貴一帶的山體較多,再加上單兵小隊行動速度快,隻要尋找合适的地點,非但能将大泥亞再度困住,說不得還能将佛郎機的一萬大軍以及叛賊楊斌給一網兜住。
他們想着逃亡、想着救援,他這邊想的是兜底,一鍋端。
隻可惜……那佛洛伊的膽子太小,沒敢沖出去。
那也就隻能稍微費事些了,一個個來吧。
先把大泥亞這邊給劁了,再向東北而行,劁了佛郎機和叛賊楊斌。
“報!”
此間,單兵小隊的隊長方大興走了進來:“大人,一切已布置妥當。”
甯遠點頭:“好,人手都安排好了吧?注意隐蔽!”
方大興應下,轉身而去。
戚景通看了看,有些詫異:“恩師,您是在那山坳之中……埋了炸藥?”
“你還不知道我們火藥的存量?不夠了!”
甯遠笑着搖頭,旋即擡手提起毛筆,書信一封:“去,送給那佛洛伊!”
不多時,數裏外的大帳中,佛洛伊收到了甯遠的書信,剛剛展開來看,臉色便沉了下去。
書信是折疊起來的,背面本應是空白的。
可這書信的背面卻是畫了一幅畫,十分簡單與醜陋,卻是氣的人七竅生煙。
畫上的東西是一個……縮頭的王八!
“欺人太甚!”
佛洛伊大罵了一嘴,憤然展開書信,所見之下,眉目不禁緊緊鎖了起來。
這上面的大概意思的嘲笑他沒有膽子,面對沒有任何防範的山坳,走了一半,關鍵時刻,竟縮頭了。
“就你這點本事,也好意思當一方主将?”
“我若是你,便找個泥塘,頭往下一紮,把自己浸死算了!”
“當然了,話說回來,昨日,本侯是忘記防範山坳了,給了你一次機會,你不中用,那接下來,就隻能說抱歉了。”
“本侯已在山坳中布置好了一切,明日,但凡你們大軍敢通過,本侯就不誇大海口了,團滅你們玩一樣。”
“本侯當然也知道你可能不信,你,盡管試試。”
“我大明有句老話,聽人勸吃飽飯……”
“佛洛伊大人,您是想吃飽飯,還是想吃……斷頭飯啊?”
一個個字眼,猶若帶着鋒芒,直刺的佛洛伊眼睛生疼。
氣啊!
罵人不帶髒字,卻字字誅心。
他佛洛伊好歹也是一方主将,手下更是有着七萬……六萬多兵馬吧。
如此主将,被那狗東西貶低的一無是處,如何不氣啊?
可氣歸氣,他卻是疑惑起來。
今日,他可以一萬個斷定,那甯遠定然是在山坳之中設下了埋伏的。
因爲無論怎麽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那山坳一條路的重要性,斷不會不加防範的。
那麽……接下來呢?
那狗東西又說設下了埋伏。
會是真的嗎?
若爲真,又會是怎樣的埋伏?
他深深皺眉,愁思許久,卻是越發的懷疑這事情的真僞。
因爲那山坳一帶兩側皆高,是十分絕佳的埋伏地點,且就在前段日子已經有過先例了。
其時,叛賊楊斌派了一萬人過來馳援,結果,正走着,直接是被甯遠那狗東西給炸個翻天。
那麽回頭來看,若甯遠也在這山坳處埋下許多炸藥呢?
“卻也不對!”
他又忙否定:“正常而言,行軍打仗攜帶的火藥的有數的,且那狗東西的大軍以速度見長,是不可能攜帶太多物資的,若加上先前炸楊斌那一萬援軍用去許多,當下,即便是設下埋伏,威力也是有限的!”
威力有限,也就意味着他們這邊要強行沖過去會有一定的危險,但,危險不大。
“不對!”
他又搖頭:“若那狗東西設下了其他的埋伏呢?”
如此這般,他一直用兩個語氣自語着,一會是自己的聲音,一會則是壓低聲音,扮演另外一個人。
神神叨叨後,他整個人的腦子都大了,幾近崩潰。
被圍困這四周,也有着其他的小路,但地形都相對險峻、危險。
可以說,最容易通過的,隻有兩條路。
其一是西南,而今正被甯遠重兵把守着,而向東北呢,便隻有這個山坳最好走了。
西南不必多考慮,畢竟要跟甯遠正面碰撞,他們這邊未必能占便宜。
那麽,也就必須走這個山坳之路了。
要正面甯遠可能設下的埋伏。
“他爺爺的,不管了,不管了!”
左思右想,他狠狠的砸桌子,目眦盡裂一般:“明日,沖,不管任何困難,都給老子沖!就不信了!”
很快,又是一日。
在經過一番籌備之後,山體兩側的大軍皆是緊繃神經,準備沖擊。
北坡。
這一次的楊斌沒有耍那些花裏胡哨的,直接是以最快速度占領的山坳兩側的高地,同時也派出了數千兵馬,列爲兩隊,直接站在了山坳的兩側。
不管許多,封路!
甚至于楊斌自己和佛郎機主将都來到山腳下,坐在高頭大馬之上,靜等佛洛伊大軍走出山坳。
“果然,兵不厭詐,兵行險着啊!”
眼看着前方兩側分列的數千兵力,楊斌不禁感歎。
昨日,他一切準備萬全,以爲占據兩側高地便沒事了,結果卻是被那甯遠給擺了一道,因爲那狗東西的重點根本就不是山上面,而是這山坳。
譬如在這山坳之中埋下許多火藥。
對于這一點,當日之後山坳之中出現了不少的單兵小隊之人便可看得出來啊。
提前埋下的火藥,沒用啊,佛洛伊根本就沒過山坳啊,那可不就得将火藥給取出來,再用在其他的地方?
“哈哈哈,那甯遠怎麽也沒想到,他自以爲算準了我們,卻不想,我們歪打正着,直接将他那點小算盤給打破了!”
楊斌不禁大笑起來。
這個晚上的山坳,絕對沒有埋伏。
若有埋伏的話,他這數千分列山坳兩側,夾道歡迎大泥亞七萬大軍的數千大軍肯定早就遭難了啊!
“真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他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