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從小就倔強，有的時候即便他用鞭子抽打都未必有用。
隻是，作爲一個父親，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他便一陣難受。
“你不該留下的啊！”
“百善孝爲先，父皇，您留下，我作爲您的兒子，如何能離開？”
“這……好吧！”
弘治皇帝擺了擺手：“那就将你妹子那邊的事情都安排好，諸多事宜保密，千萬不要教人知道他們是逃亡的！”
朱厚照會意：“兒臣會安排妥當！”
以逃亡名義跑出去，日後再見到新大陸那邊的大明人，也就比想要什麽尊嚴與臉面了。
又一日。
弘治皇帝将三位閣老叫到養心殿，屏蔽左右後，沉聲開口。
“朕又想了一下，若是與海盜國那邊和議的話，可能面臨着割地！”
“割地也就罷了，朕更擔心的是，那海盜國不守信譽，拿着我大明割的地，背地裏再繼續襲擾奴兒幹都司！”
“這是……養虎爲患啊！”
大殿一陣寂靜。
三位閣老看了看，神色有些莫名。
事實上，這話幾乎随便一聽便能明白過來。
不與海盜國和議，那就隻能繼續打了！
可關鍵的問題是這海盜國也十分的兇猛啊，自那高麗征調了百萬民夫，一路之上殺伐果斷，進攻很犀利。
面對這樣的敵人，莫說四方都有危機了，便是平時要打，可能也要打上幾個月。
而留給大明的時間，已然不多了。
佛郎機與叛賊楊斌彙合，一路直下，大明南邊以及整個大明都要完蛋！
也正因如此，先前他們的意思才會先跟海盜國和議，解決了最危險的南邊的問題，再回頭找海盜國算賬。
“陛下，您的意思是……”劉健拉長了聲調。
“主動出擊！”
弘治皇帝開口，跟着便将昨日朱厚照的想法說了一番。
三位閣老聽了，心底暗自吃驚。
看這架勢，是準備……誓死拼命了啊！
四方皆困境，戰線拉的太長，經濟情況幾近崩塌。
在這本就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再主動進攻，那可不就是拼命？
三位閣老皆既然。
這事可是太大了。
動辄就會要了所有人的性命啊，什麽當朝大員，什麽閣老爾耳的，一旦戰敗，都要死！
這是壞處。
至于好處……一旦守住了、穩住了，那功績可就大了去了。
要知道，大明先前面臨可能被滅國的情況，還是在英宗的時候，跟着于謙于少保力挽狂瀾，算是保住了大明的江山。
而當下的處境，可是比那瓦剌也先攻打大明京城的時候更加危險。
“三位師傅思慮一番吧！”
“這許多年來，我大明也經曆了許多的苦難！”
“可這一次，大不一樣，動辄我大明江山傾覆啊！”
“朕不願看到這江山在朕的手中滅亡，在局勢陷入僵局的情況下，或……隻有一戰才有幾分希望！”
“朕……不想坐以待斃啊！”
話音落下，三位閣老也都沉默下去。
這事涉及事情太多，直接關系到大明的生死存亡。
是竭力守着，是戰……可能就在那一念之間！
這大明江山，隻在這一念了啊！
片刻之間，三位閣老心底相當的深沉，壓力極大。
不多久，三人回到内閣，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開始處理諸多奏疏。
又不知多久，劉健放下手裏的奏疏，突然有些感慨似的：“我大明，開國百餘年了吧……”
謝遷和李東陽相視一眼，也都放下了手裏的活。
大明，開國百餘年了！
期間也經曆過許多的困難，到得跟前，卻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困難。
“昔太祖皇帝驅逐鞑虜，立下我大明江山！”
“又有文皇帝壯志熊熊，無征漠北，定我大明疆域！”
“時至今日，我泱泱大明，怎就這樣了呢？”
“哎，謝公，那幅《清明上河圖》可還在你手裏？北宋的汴京成的景象壯闊否？”
“端的繁榮！”
“可惜北宋亡了後，還有個南宋！”
幾個人閑言碎語似的，先後言語。
到得後來，卻又都沉默了。
就商業方面而言，大明未必有宋朝那麽繁榮，至少當今陛下之前是不如的。
北宋時期，也是有着許多外敵的，到得後來，北宋的徽宗、欽宗皆被人給俘了去，北宋亡，而後……人家還有南宋！
而大明呢？
今大明最大的危險就在南邊！
若說這一條大明長河當真決堤，那也是自南邊先決堤！
大明，無法遷都的！
南邊出事，則大明亡！
這是文皇帝遷都的意圖所在，大概便是……天子守國門吧！
奈何這國所破之處，是在……自家院裏！
于是劉健起身，雙手在後。
“怒發沖冠，憑欄處……”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阙！”
他緩緩吟唱，後轉身過來：“謝公、李公，收拾，舊山河啊！”
謝遷和李東陽也起身，皆點頭：“那便……收拾舊山河！”
就在當日，三人來到養心殿，簡單說道一番後，提及了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陛下，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在西南啊！”
謝遷直言不諱：“征伐海盜國，是需要一定時間的，動辄兩三個月，在這期間内……西南那邊，怕是不容易穩住啊！”
弘治皇帝也是微微一頓。
事實上，這兩日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要主動出擊，征伐海盜國，這最大的前提便是你西南得穩住啊。
若西南出事，叛賊楊斌和佛郎機的七萬大軍長驅直下，一路到南京，那所有的努力可就都白費了啊！
那……如何穩住西南的局勢呢？
莫說什麽打不打、均衡對抗爾耳的，能拖住那幾路聯合大軍也可以啊！
但，這事回頭來看，似乎有點難！
怎麽辦？
“報！”
就在此間，有小太監走入：“啓禀陛下，貴陽、播州一帶似乎有異動，叛賊楊斌和佛郎機大軍均放棄攻擊，收斂陣勢，疑似向南馳援了！”
嗯？
聞言，弘治皇帝立刻來了精神。
這是……什麽意思？
那叛賊楊斌和佛郎機，都向後收攏了？
好端端，爲什麽啊？
至于說馳援……馳援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