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興一行人都是修士,盡管暫時還無法飛行,但是速度都不算慢。
不一會兒,幾人就看到了一座城市。
方興憑借過人的目力,遠遠就看到了城門石匾上的字迹。
“枭陽城。”
方興默默的記下了遠處城市的名字,在比照過自己收集的瀚州資料以後,這才松了一口氣。
當初在中州妖患爆發之時,方興一行人就有過前往此地的打算。
最終棄瀚州而選辰州的原因,主要就是聽說此地的監管非常的嚴苛,讓人有些望而生畏。
這次既然選擇來到瀚州,方興自然會提前對此地做出一番了解。
瀚州當地的情況和其他地方大相徑庭,這裏雖然同樣存在統治階級,但這個階層卻不是門派勢力。
統治着瀚州的權貴并非宗門,而是派系聯合會。
沒錯,這個派系就是踏入修煉之路時,修士所選擇的派系。
無論唯械派還是唯靈派,凡事采用月租制收取會員費的派系,幾乎全都隸屬于聯合會。
如今的派系聯合會,可以稱得上是不遜于門派勢力的組織。
不過,在修煉之道尚未崛起的年代。
門派勢力爲了維護統治地位,可是沒少針對開發了修煉之路的派系進行封殺。
畢竟,每個時代都是有局限性的。
在當時的門派勢力看來,如果人人都走上了修煉之路。
那麽,他們繼承至遠古的高精尖科技的作用就會縮水。
就像宗教維護日心說,反對科學進步一樣,早期的門派勢力也對修煉二字深惡痛絕。
門派和派系兩方勢力,在最初的歲月一直都處于敵對狀态。
而且因爲修煉剛剛萌芽,修士的能力都很有限,對上擁有尖端科技的門派勢力,幾乎沒有什麽勝算。
在那個時代,加入派系成爲修士乃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需要盡可能的隐藏身份,以避免被門派中人圍剿。
據傳,直至今天有些門派勢力之内,還保留有專門獵殺修士的崗位和人員。
在門派勢力的圍剿之下,各個派系也是岌岌可危。
爲了抱團取暖,共同對抗門派勢力,派系聯合會就這樣誕生了。
而爲了避免被剿滅的命運,派系開始降低門檻,大肆招募普通人加入派系成爲修士。
門派勢力雖然很強,但是面對派系無節制的發展下線,他們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畢竟,通過修煉獲得力量和壽命,這對于普通人而言,還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除非将普通人全殺光,不然根本無法阻止派系的傳播。
門派勢力在認識到這一點之後,便放棄了對于派系的封殺。
雙方握手言和,門派中人也加入到了修煉的行列之中。
派系有手段,門派有科技,雙方互通有無,将修煉之道推上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而門派勢力也借先發之機和深厚的科技底蘊,直接把控住了通往高階的通道。
不僅穩固了地位,而且也讓門派勢力變的更加強大。
近乎無敵的力量,讓門派勢力根本不需要擔心有人能推翻他們,這也是門派超然于世的底氣所在。
而在這場合作中,派系聯合會也拿到了豐厚的報酬。
他們不僅獲得了瀚州,而且在門派勢力的幫助下,修煉體系也變得愈發完善。
修煉之路已經便的勢不可擋,而派系聯合會将借此一舉沖上雲霄。
事實也确實是這樣,在修士群體不斷壯大的過程中,派系聯合會也變得越來越龐大。
他們雖然沒有門派勢力超然,但是手中的權利卻絲毫不弱。
影響力如同觸角一般,延伸向修士群體的方方面面。
不過,修煉之道發展到今天,派系更是多如漫天繁星。
聯合會作爲各派系的統合體,内部也不是鐵闆一塊。
尤其是有些派系之間,因爲理念不同,還存在着不小的矛盾。
瀚州之上所建立的城市,很多都是細分到某一派系進行管轄的。
像方興這個唯械派修士,如果到了唯靈派所管轄的城市,那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所幸,眼前的這個枭陽城爲枭陽派所管理,而枭陽派和在場幾人的派系都沒有什麽過節。
不一會兒,方興幾人就到達了枭陽城的城門口。
此時,城門處正站了好幾名身材高大的修士,他們正在查驗入城修士的銘牌信息。
方興一邊排隊,一邊用目光審視那幾名修士。
這幾人身形高到不像話,像唐曉峰這種義體高度超過六尺的已經很驚人了。
而這幾人的身高超過九尺,簡直就像是巨人一樣。
不過,當方興看到他們的腿部,臉上露出了一絲了然。
隻見,這幾名修士的腿部散發着金屬色澤,并且他們的義肢和正常人不一樣,膝蓋是向着身後彎折的,這是典型的反關節結構。
無論是凡人還是修士,爲避免變爲妖物,這種有違人類生理結構的設計,基本上都看不到。
而有些特殊的派系卻反其道而行之,枭陽派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
這個派系的修士不僅身材高大,而且腿部義肢都是反關節的構造,情況正和眼前這幾人一樣。
很快,就輪到方興幾人入城了。
隻見,方興取下自己的修士銘牌,放在一台機器上掃描了一下。
瞬間,方興本人的信息就顯示了出來,所屬派系自不必多說,就連一些與本身相關的細節信息也都顯示了出來。
其中,就有方興本人的人際關系網,以及各種消費記錄。
看到這一幕,方興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
剛才就提過,派系的觸角延伸向修士的方方面面,這可不是随便說說的。
一個人的修爲、資财、消費、人際等等方面,隻要派系聯合會想要了解,這些信息全部都無所遁形。
究其原因,就在于聯合會這個組織掌握了貨币的增發之權。
沒錯,這個世界所使用的良币,就是派系聯合會搞出來的,這也是良币會存儲在修士銘牌中的原因所在。
派系聯合會以會員制的繳費模式,将良币推廣到了九州各地,許多地方性貨币都在這個過程中被良币給擠死了。
由此,派系聯合會統一了九州貨币,成爲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寡頭。
掌控了最重要的金錢,獲取消費信息什麽的自然都是小意思。
盡管知道銘牌在竊取自己的信息,但是沒有人能将它舍棄掉。
正是因爲這種無所遁形之感,所以不少人都不喜歡來瀚州。
支付了一筆入城稅之後,方興幾人成功的進入到了枭陽城内。
一進城市,幾人就看到了一副極具視覺沖擊的畫面。
隻見,城市左邊高樓聳立,一派繁華的景象。
而右邊則是遍地的工廠和棚屋,在傀儡監工的監視下,普通人行色匆匆的趕往工作地方。
稍微慢一點,就會遭到監工的懲戒。
看到眼前這一幕,一旁的唐曉峰忍不住開口問道:
“派系這種寡頭這麽有錢,爲什麽感覺他們所管理的城市,凡人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裏去呢。”
不等方興回答,王傳一也發問道:
“是啊,派系掌握良币的發行,沒錢了印一點不就好了,根本沒必要這麽苛待城市裏的普通人吧。
将人好像牛馬一樣驅使,我覺得這派系還不如門派勢力。”
方興聞言,沉吟了片刻歎道:
“你們隻看到了表象而已,被派系所壓榨的,何止是眼前這些凡人。
就連我們自己,也同樣無法逃脫爲派系打工的命運。”
唐曉峰聞言,心有疑惑的說道:
“方興你是說功法月租麽,以前我們付不起那個錢。
而現在那點錢對我們而言,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一旁的葉文聖向來喜歡思考,他敏銳的察覺到方興話中的深意。
“方興,你說的應該是派系所掌握的良币增發之權吧。”
方興聞言,不由得點了點頭,葉文聖雖然沒有切中要害,但是也說的大差不差。
曾經,在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方興思考過一個問題。
爲什麽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如此之高,還會讓普通人有種難以爲繼的感覺。
拾荒者、流寇、瘾君子、無用之人,這些人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
這絕不能單純的以一句蠢,沒有本事來形容這些人。
方興作爲混的稍好的人,也不覺得在沒有自我天賦的情況下,能夠在這個世界熬出頭。
這個世界正在朝着一種畸形的方向發展,方興原以爲這種畸形社會是門派勢力一手造成的。
但其實,派系聯合會也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不,甚至他們給人類社會帶來破壞,比門派勢力還要嚴重。
看起來派系聯合會隻是握着良币的發行權,其實他們卻改變了整個人類社會的經濟結構。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方興穿越前的世界,都存在着一個共通的經濟現象。
那就是,越與生存息息相關的産業獲利越少。
而越不與生存息息相關的産業,獲利就會越多。
穿越前的奢侈品,這個世界的修煉物,全都符合這一點。
爲什麽會造成這樣一個結果呢,因爲兩個世界的貨币都不與實物綁定。
方興穿越前的世界,沿用了一種名爲gdp的東西。
隻計算交易的增加值,而不計入真實産量。
理論上同一批貨物,從左手到右手,就算完成一次交易。
一次股市開盤,能夠瞬間将同一件東西賣出買入無數次,而這些都會被計入gdp總和之内。
種一塊地,就算選擇最高性價比的作物,一年最多也就賣個幾次而已。
相比于左手倒右手的股票,實體産業的gdp根本刷不上去。
正因爲gdp刷不上去,所以許多落後國家全都是農牧業國家。
而發達國家隻玩交易快,能刷gdp的金融,根本不碰實體産業。
所以,這所謂的gdp說白了就是泡沫,有心人利用gdp改寫了經濟的統計方式。
這讓所謂的發達國家在不創造丁點價值的情況下,隻靠gdp就把經濟拉的很高。
而他們坐在泡沫之上,利用差值打壓别人,并将所有财富攬入懷中。
而所有的支出,都将由落後的實體産業國家買單。
說回到現下,派系聯合會的所作所爲,其實和上述情況一般無二。
靈氣網絡驚人的傳輸速度,導緻發生在那裏的交易一點也不比股市慢。
而派系聯合會手握良币的發行權,就像制造gdp泡沫一樣。
他們也以此聚攏财富,讓全世界來爲他們的揮霍買單。
甚至,派系聯合會更狠一點。
畢竟,gdp不管有多虛,至少還有個統計數字在那放着。
而良币作爲虛拟貨币,根本沒有人知道派系聯合會往裏面填了多少。
随手制造一下良币的價格波動,想要什麽都能夠搞得定。
反正,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像方興、唐曉峰這樣的普通修士替他們買單。
由此,他們便成爲了獲利巨大的一少部分人。
“試問,有這樣一隻寄生蟲什麽也不做,天天趴在身上吸血,這個世界怎麽能夠發展的好。”
随着方興一番簡單的解釋,唐曉峰幾人的血壓都上來了。
王傳一更是有些氣憤的說道:
“聽完方興的分析才發現,這派系聯合會真不是東西啊。
搞了半天,我們平日裏辛辛苦苦掙的錢,有一部分在不知不覺間,就流到了他們的腰包裏,這怎麽能忍。”
唐曉峰見狀,沒好氣的說道:
“不忍又能怎麽樣,你我的派系都屬于聯合會一員。
你敢跳反不用聯合會出面,唯靈派禁了你的功法,就能讓你寸步難行。
哦,對了,順便還能把你銘牌裏的良币一并凍結,讓你瞬間變成窮光蛋。”
以往,就算唐曉峰說的再有道理,王傳一也會嘴硬的進行反駁。
然而,這一次王傳一聞言,頓時如洩了氣了皮球一般,沒有了反駁的動力。
誠如唐曉峰所言,他即便知道在被派系聯合會盤剝,也沒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另一邊,方興見衆人都有些消沉,便開口說道:
“好了别想這麽多,不要忘了我們還有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