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之前也感覺，想再找到宋義的妹妹，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畢竟估計就連陸國富，也隻是國際人口販賣這個罪惡産業鏈上的一個小人物而已。
很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他眼中隻是貨物的那些女人，被賣到了南美的哪個角落去。
甚至沒人能夠确定，到了南美那邊之後，那些被非法販賣的女人，是否還會遭遇二次販賣。
這也是孫誠剛才隻是向宋義承諾，願意幫他殺死陸國富，而非找回妹妹的原因。
殺一個未來的大蘋果城唐埠教父，對現在的他來說，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比起之前的新奧爾良之行，無疑要簡單的多。
但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回宋義的妹妹宋倩，難度可就大上了天。
可就算如此，孫誠也不會想到，宋義的妹妹竟然已經死了。
目視着宋義把一杯高度數的威士忌幹完，他拿起了酒杯，又給宋義續了一杯。
想了想，他還是跟從剛才被自己請進家裏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宋義。
“你怎麽确定你妹妹已經死了？”
宋義拿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聞言擡頭看向了孫誠，臉上已經有了醉意。
“我啊……從妹妹失聯之後，就開始調查她的情況……後來被我調查到，她被一個職業販賣人口的組織給帶走了……繼續調查下去，最終查到了她被送到了大蘋果城，落入了陸國富的手裏……”
宋義并沒有提，自己是怎麽知道的這些。
但孫誠還是能夠從隻言片語中，讀出一個失去妹妹之後的哥哥，爲之付出的努力跟決心。
視線隐晦地在宋義的雙手上一閃即逝，孫誠心中了然，宋義的手上隻怕已經沾過了血。
擱下了酒杯，宋義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腦門上，聲音也低沉了好多，就像是在低喃一樣：“我調查了宏仁堂跟陸國富……在他們經常走私的一個碼頭安裝了監視設備，然後意外在某天拍到了，他們販賣一批偷渡的女性時，殺死幾個試圖反抗的女人，并将她們抛屍哈德遜河……”
“當時我突然就有了一種很不好的想法……我妹妹的性格我最了解，雖然看起來柔柔弱弱，但也非常有主見……”
“然後我通過各種關系，調查了從妹妹失聯後的那天開始，大蘋果城跟旁邊的新澤西州幾個縣内水域發現的無名女屍……”
“……每發現一具，我都要去調查一次，甚至做DNA鑒定……”
“終于在某天……我提供的DNA信息，跟一具被槍擊後溺水死亡的女屍屍體的DNA信息，吻合了……”
低聲的抽泣聲，在客廳内響了起來。
孫誠默默地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也不是一個無情之人。
他不清楚宋義當時在聽到警方的DNA比對，确定了那具被槍擊後溺水死亡的無名女屍是自己的妹妹時，是怎樣的心情。
後悔是肯定的，如果不是宋義邀請妹妹一起偷渡來米國發展，也就不會有那麽悲劇了。
絕望跟傷心自然少不了，因爲人活着就還有希望，但DNA信息比對成功了，就意味着哪怕億萬分之一的找到自己妹妹的可能性也沒了。
自那之後的宋義，想必一直都是活在痛苦、後悔跟仇恨之中吧。
他一定一直忘不了要報仇，卻又不得不在實力跟勢力的差距面前，努力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憤怒跟仇恨，等待一個複仇的機會吧。
又吸了一口煙，孫誠看着面前的虛空，吐出了一長串的圓形煙圈。
呼吸着空氣中，那有些嗆人的煙草味道，他此刻的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
“好了……今晚上你就别回去了，在我這裏休息吧……”
拍了拍宋義的肩膀，孫誠起身走到了廚房那裏，打開冰箱後拿出一瓶牛奶，倒了一杯後用微波爐略微加熱的少許，端過來放在了宋義旁邊。
“喝杯牛奶，去洗洗睡了吧！”
“嗯！”
宋義抹去了眼角的淚花，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可是哭過之後，該面對的殘酷現實依舊還得面對。
畢竟仇人，并不會因爲宋義的哭泣，就自絕于世界之上。
端起牛奶，宋義一口将它灌下，喝完後就把杯子跟酒杯一起，拿到廚房清洗幹淨，随後收了起來。
“我先去沖個澡、休息了！”
“去吧！”
宋義花了幾分鍾的時間，簡單沖了個澡，便去到副卧室内休息了。
他之前也來過孫誠的住處幾次，也留宿過一夜，知道該睡那裏。
看着副卧室已經閉上的大門，孫誠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默默地将手中點燃的第三根煙抽完。
然後閉着眼睛，靠坐在沙發上靜靜坐了十幾分鍾後，他突然站起了身，手中虛空一抓，很快就多出了一個化妝包。
孫誠拿着它徑直走到了洗漱間，在洗漱間内一通忙活，差不多十來分鍾後，這才打開門從裏面走出來。
而當他出來時，那張臉赫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樣子。
取了一個口罩戴在臉上，孫誠戴着它悄悄地離開了【稻田公寓】。
今晚上，他要去嘗試下幫助宋義解決掉陸國富。
宋義想要親手報仇，雖然給孫誠增加了不少難度，但應該還在他的接受範圍内。
經曆過了新奧爾良市的一夜殺戮，再加上不久前于洛城果斷偷襲福音教堂的行動。
之後孫誠隐約感覺到了，自己身上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說不清道不明的，但就像是一把鎖，一把無形的鎖被他掙脫開了。
以前的他，在遇到一些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目标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尋找退路、保證自己安全撤離。
但是現在，孫誠腦海中第一時間出現的反應，卻是抽槍、扣動扳機，解決掉目标，并毀滅痕迹，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現在的心理變化是好還是壞。
但是有一點孫誠卻十分肯定！
他對現在的自己，并不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