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橫宇進入了那個窩棚之後,就着昏暗的天色,朝周圍觀察了起來。
在朱橫宇想來,這窩棚之内,肯定陰暗潮濕,臭味撲鼻,髒亂到了極點。
可是事實證明,朱橫宇想錯了。
這窩棚之内,雖然也很陰暗,也很潮濕,但是窩棚内的氣味,卻并不臭。
而且,和朱橫宇想象中不一樣。
雖然窩棚内空蕩蕩的,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爲過,但是,窮歸窮!窩棚裏的環境,卻非常整潔,幹淨。
就連窩棚的角落處,那一堆由破布編織而成的床榻,也幹淨整潔。
滿意的點了點頭,對于窩棚裏的環境,朱橫宇真的非常滿意。
朱橫宇對物質的要求,從來都不高。
不需要多豪華,也不需要多氣派。
隻要幹淨整潔,溫暖舒适,便已經足夠了。
這簡陋的窩棚,以及簡陋的床鋪,雖然可以說是一文不值,但是在朱橫宇的眼裏……
這裏和那豪華的大酒店,并沒有任何區别。
甚至于,這簡陋的窩棚,以及用破布編織而成的床榻,别具一番滋味。
能在這裏睡一晚上,朱橫宇也是非常滿意的。
環顧一周,朱橫宇走到床榻邊,輕輕的坐了上去。
試探了一下床榻的柔軟度和結實程度,床榻雖然簡陋,寒酸……但是坐上去,真的很舒服。
試着躺在床榻之上,頓時……一種無比舒适的感覺,讓朱橫宇都不想起來了。
不起來嗎?
那就不起來好了……
反正,即便起來了,朱橫宇也沒事可做。
躺在柔軟而又舒适的床榻之上,朱橫宇漸漸放松了意識,迷蒙的睡了過去。
所謂的迷蒙,其實就是半夢半醒的狀态。
在這陌生的,無比危險的環境裏,朱橫宇可不敢随便陷入沉睡狀态。
如果朱橫宇真的進入深度睡眠的話,萬一那個獨眼壯漢有同夥,并且趁着黑夜摸進來的話。
那朱橫宇豈不是要被大卸八塊,死于非命了?
因此,朱橫宇将神念一分爲二……
一半進入了睡眠狀态。
另一半,則依然保持清醒,一旦出現了意外,朱橫宇将瞬間醒過來,應對一切變化。
夜色越來越黑,溫度也越來越低……
窩棚外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中,窩棚的門,被輕輕推了開來。
就在門響的一刹那,朱橫宇猛的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右手一探之間,抓起了枕頭邊,那把已經擦幹淨血迹的匕首。
朱橫宇已經習慣了周圍的黑暗。
夜色中,借着天穹之上,那三百六十五顆月亮的光輝,朱橫宇可以清楚的看到周圍的一切景物。
窩棚的門開啓處,一道身影,蹑手蹑腳的走了進來。
很顯然,那道身影,并沒有習慣窩棚内的黑暗。
猛一進入窩棚,短時間内,他是看不到任何事物的。
就在那道黑影,輕輕關上房門的一瞬間。
一道冰涼的物體,猛的橫在了他的咽喉之間。
雖然雙眼并不能視物,但是……即便隻憑借觸覺,他也能清晰的感知到,橫在他咽喉間的物體到底是什麽。
黑暗中……
一道虛弱的聲音響了起來:“别殺我,是我……”
借着外面的月色,朱橫宇其實已經認出了對方。
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逃跑的那個幹瘦少年。
冷冷的看着對方,朱橫宇冷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面對朱橫宇的詢問,那幹瘦的少年久久沒能出聲。
好一會……
那幹瘦的少年無比虛弱的道:“那個……這裏是我的住所,我不回來的話,就無處可去了。”
朱橫宇頓時無語了。
是啊……
他雖然救了對方一命,但是,卻更改不了,這裏是對方住所的事實。
總不能說,因爲救了人家一命,就要霸占人家的房産吧。
雖然在這貧民窟裏,這一套确實行得通,但是很顯然,朱橫宇可不是這樣的人。
正在朱橫宇暗暗尴尬和爲難之際……
那幹瘦的少年虛弱的繼續道:“我可能要不行了,我之所以回來,是爲了報恩的。”
說話之間,那幹瘦的身影猛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在地上。
弱不是朱橫宇反應夠快的話,這一個踉跄之下,朱橫宇的匕首,恐怕一瞬間,就把的脖子給抹了。
下意識伸出手,朱橫宇抱住了對方的身軀。
好瘦……
手臂輕輕一環之間,朱橫宇便皺起了眉頭。
形容一個人瘦,通常喜歡用皮包骨來形容。
事實上,哪有人真的能瘦成那樣啊。
可是今天……
當朱橫宇一把摟住那少年時,卻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麽叫瘦的皮包着骨頭。
抱着那個少年,朱橫宇感覺自己仿佛抱着一捆幹柴一般。
這一抱之間……
朱橫宇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左手,以及左臂上,瞬間就變得濕漉漉的了。
與此同時,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傳入了朱橫宇的鼻腔。
不好……
感受着左手中,那粘膩的觸感,朱橫宇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很顯然,那幹瘦少年,被那個獨眼壯漢刺傷了,濡濕了朱橫宇整條左臂的,正是這幹瘦少年流出的鮮血。
“多謝你之前出手救我,不過……我怕是不行了。”
艱難的喘息了幾聲,那幹瘦少年無比虛弱道:
“一會我死後,你可以吃了我,鍋竈就在床榻下面……”
吃了你!
聽到那少年的話,朱橫宇頓時瞪大了雙眼。
開什麽玩笑啊!
雖然說,朱橫宇現在确實很餓,但是再餓,朱橫宇也不可能吃人啊。
皺了皺眉頭,朱橫宇左臂一個發力,将那幹瘦的少年抱了起來,朝床榻的方向走了過去。
輕輕将那少年放在了床榻之上,朱橫宇低聲道:“你這裏有燭台嗎?”
“有的,都在床榻下面。”
朱橫宇第一時間蹲下身軀,探手朝床榻下面摸了過去。
一摸之下,朱橫宇摸到了一口鐵鍋。
不過很顯然,這不是他想要的。
一通摸索之下,朱橫宇很快在床腳的位置,摸到了一根燭台,以及燭台旁邊放着的兩塊火石。
拿起兩塊火石,朱橫宇對着燭台,用力的敲擊了起來。
咔咔咔……
清脆的石頭撞擊聲中,火星四濺。
對于火石,朱橫宇并不陌生。
以前,身爲楚行雲的時候,他曾經用過很多次。
隻敲擊了幾下,濺射出的火星,便成功将燭台點燃了。
就着燭台的火光,朱橫宇朝那幹瘦的少年看了過去。
他的情況非常的不好。
整個胸口,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了。
一條左臂,也是無力的耷拉着。
鮮紅的血水,滴滴答答的,順着他的左手指尖滴落下來。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你,但是我打算試一試。”朱橫宇道。那幹瘦的少年扯了扯嘴角,凄然道:“不必了,其實死了,也沒什麽不好的,對我來說……這也是一種解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