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戛落,大廳頓時陷入了死寂之中,旋即,一道笑聲從武靖血的口中傳出,回蕩開去,絲毫不掩飾其中的嗤笑意味。
“讓靖天軍爲主力,抵達大羅金門和神霄殿,從而争取時間,凝練黑洞之奴,辦法倒是不錯,但,未免有點異想天開了。”武靖血倏然止住笑聲,望向楚行雲的目光之中,早已布滿冷意,哪怕十九尊黑洞劍奴在此,他亦是如此。
“楚行雲,我的魂魄未消,得益于輪回天書,我的這具半人半傀之身,也是由你凝練而成,毫不誇張的說,我武靖血的這條命,是因爲你,才得以存活,你生,我存,你死,我亡,但這并不能代表,我要臣服于你。”
“相反,我武靖血從不臣服任何人,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武皇強者,乃至傳說中的帝境強者,都休想讓我俯首稱臣。”
武靖血挺起胸膛,身軀一顫,紫光破空綻放,化爲了一尊龐大的極煞惡蛟,盤旋于他身體周圍,氣勢驟變,瞬間凝聚至巅峰。
“我如此,靖天軍也是如此,倘若你想指揮我,讓靖天軍淪爲戰争的犧牲品,我勸你還是收回這個念頭,我和靖天軍,爲戰而生,最終,也隻會爲戰而亡!”
随着最後一道話音落下,那尊極煞惡蛟武靈掠上高空,發出一道高亢長嘯,武靖血深深看了楚行雲一眼,巋然轉身,就要大步走出庭院。
“等等!”楚行雲立刻出聲,然而,武靖血并未停下步伐,每一步都是無比堅毅。
咻!
眼看武靖血要離開庭院,便在這時候,一道破空聲傳出,讓武靖血的眉頭猛地皺了下,右手一揮,接下了一物。
武靖血張開手掌,隻見手心之内,靜靜躺着一張黑色卷軸,同時,楚行雲的話音緩緩傳來,道:“打開卷軸後,你自會明白一切。”
聽到楚行雲的話,武靖血神态微變,直接将漆黑卷軸打了開來。
這張卷軸,上面繪有一張地圖,地圖内,存有些許标記,左右兩側的空白處,還書寫着幾段文字,很普通,并沒有值得稱道之處。
可是,武靖血看到這張地圖的時候,倏然屏住了呼吸,雙瞳驟縮,細細凝望了過去,一文一字,一筆一畫,都無比認真,生怕有所遺漏。
“卷軸所繪之地,名爲雁翔關,是北荒域東西交界之處,倘若大羅金門和神霄殿要出手,勢必會經過這裏。”楚行雲的聲音适時響起,進一步解釋道。
他朝着武靖血走來,邊走邊說:“正如其名,雁翔關的地勢,形如大雁飛翔,兩翼爲連綿山脈,脈長百裏,山勢陡峭而又險峻,唯獨中間的山道,能暢通兩側。”
“隻要我們利用地勢之優,提前一步布置防禦工事,就能夠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從而不斷拖延戰機,爲收歸修煉資源提供充分的時間。”
武靖血身經百戰,楚行雲剛才說的話語,他自然能輕松聽懂。
雁翔關,屬于邊界重地,連接着東西兩側,唯獨中間的山道,能夠暢通而行,而這條山道,并不開闊,屬于易守難攻之地。
隻要守住雁翔關,大羅金門和神霄殿的龐大兵力,将無從發揮,相對的,萬劍閣卻能彌補差距,平衡雙方的戰力。
“狹窄地形,不利于大軍壓境,卻有利于靖天軍的沖鋒,三千劍器,爲攻,三千星紋铠,爲守,攻防爲一體,絕非大羅金門和神霄殿所能抵擋。”
楚行雲的話音不止,依舊說道:“而這次獸潮鎮壓之後,我會将十八皇朝和十八古城的所有兵力,全部調派至雁翔關,一切聽從你的調度安排,從而混淆對方的判斷。”
不得不說,楚行雲的計謀,堪稱完美,依靠雁翔關的險要地勢,強行阻攔大羅金門和神霄殿的攻勢,緩解戰争壓力。
而且,他這一舉動,将手中的戰力,全都暴露了出來,很容易讓大羅金門和神霄殿做出錯誤的判斷,以爲這就是楚行雲的所有底蘊,從而放松警惕。
“我所做的布置,隻是雛形,具體要如何調度,還需要詳細規劃一番。”楚行雲說到這裏,神态微微一變,話音也緩和下來,道:“至于你和靖天軍,我從未有奴役之心,更未想過将你們當成犧牲品,随意驅使。”
“昔日,你在齊天峰說的那一番話,引起了我的共鳴,正因如此,我才會耗費海量的石材鍛料,将你煉成半人半傀之身,并且重鑄三千靖天軍。”
“雖說你我之年齡,相差甚大,但江湖無歲,我早已把你當成出生入死的夥伴,你是如此,蔺前輩和墨前輩,也是如此。”
一道道話音,從楚行雲的嘴中吐出,使得武靖血突然回頭來,一雙虎目沉下,不斷有異芒閃掠而過。
他可以清楚感受到,楚行雲的這番話,并非虛情假意,而後者也察覺到了這一凝視,沒有閃閃躲躲,真摯迎上,嘴角含笑道:“這一戰,如何,你是否有興趣接下?”
武靖血低下頭,沉吟了許久,最後,他擡頭回道:“我戎馬數十年,以多打少之戰,不再少數,但這一戰,倒是頗有意思,我接下了。”
說完,武靖血将漆黑卷軸收入了儲物戒,也不多言,徑直轉過身,昂首走出了庭院,哪怕隔着很遠,都能聽到他那爽朗笑聲。
看着武靖血離去的背影,楚行雲也是一笑,神态略微感慨。
在他眼中,武靖血就如同一頭狼王,靖天軍則是狼群,遊蕩于荒原之上,隻爲征戰和殺戮而活,永不停歇,也不屑停歇。
昔日,武靖血願意留在齊天峰,隻是爲了和萬劍閣一戰。
同樣的,他不遠萬裏奔赴星辰古宗,隻爲大肆征戰,鎮壓十八古城的動亂。
而這一次,武靖血所要面對之敵,是更加強大的神霄殿和大羅金門,決戰之地,在雁翔關,萬中無一的征戰重地。
試問,爲戰而生的武靖血,又豈會放棄?
“爲戰而生,爲戰而亡,上一世的我,何嘗不是如此,但這一世,我隻會爲了流香!”
在思索間,楚行雲将雙手負于後背,緩步來到了庭院之外,目光擡起,凝聚在漸漸西沉的驕陽上,雙眸含芒,似乎在不斷思索着什麽。
城外,獸吼震空,殺戮不消。
城内,呼聲嘈雜,一片混亂。
但這些,都無法影響到楚行雲,仿佛進入了一種玄又其玄的無我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