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赤霄的話音落下,諾大片空間,霎時變得安靜下來。
柳問天擡起目光,直視着常赤霄和秦秋漠,聲音平靜得沒有波瀾:“我雖閉關靜修,但對于六宗大比之事,還是有所耳聞,洛雲,乃是此次六宗大比的魁首,按照六大勢力定下的規則,任何人不得對他出手。”
“你這個忙,恐怕我是無能爲力了。”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柳老家主沒必要因爲一個規定,就畏首畏尾。”見柳問天出言拒絕,常赤霄急忙道:“更何況,隻要此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下絲毫證據,任何人都無法懷疑到我們的頭上。”
說話間,常赤霄對秦秋漠使了個眼色,秦秋漠立刻接話道:“這一件事,我們兩人也會鼎力相助,柳老家主您隻需負責出手滅殺洛雲,其餘之事,我們會處理好,不勞您費心。”
這話說完,常赤霄和秦秋漠的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無奈之感。
當初,楚行雲的羽翼未豐,他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将其滅殺掉,但都由于自恃清高,而白白錯過了一次次機會。
而此時,楚行雲的實力,已經不在他們之下,甚至已經超越了他們,他們再想殺楚行雲,卻已是無能爲力,否則,又何需來乞求他人。
想到這裏,常赤霄對楚行雲的必殺之心,更爲濃郁了,雙目灼灼的凝視着柳問天,但柳問天卻是微閉雙眼,搖頭道:“此事我無能爲力,你們兩人請回吧。”
“柳老家主,此事對您來說,并不困難,那洛雲的實力再強,也不過陰陽一重,而您,早已晉入涅槃之境,要殺他,不過是翻手覆掌之事。”見柳問天再度拒絕,秦秋漠繼續勸道。
然而,柳問天依舊是閉着雙眼,不予回答。
如此一幕,使得秦秋漠有些慌了,他的面色變得愈發焦急,剛準備開口,常赤霄卻是一伸手,把他攔了下來。
在秦秋漠疑惑的目光下,常赤霄上前一步,對着柳問天躬身道:“柳老家主,你顧忌洛雲的身份,這點無可厚非,但我剛才也說了,希望你能看在當年的情分上,破例出手一回。”
常赤霄的咬字極重,讓柳問天緩緩張開了雙眼,那波瀾不驚的眼眸之中,倏然閃過了一抹冷意,原本安靜的空間,也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當年,令女爲擺脫聯姻,暗逃到萬劍閣,是我,發現其身份,并将她的行蹤告知于你,這份情,你可還記得?”
“令女在萬劍閣的那段時間中,也是由我牽紅引線,撮合她和梵無劫之子,并且讓梵無劫向星辰古宗提親,從而幫你挽回的尴尬臉面,這份情,你又是否記得?”
“倘若這兩件事,柳老家主都不記得,倒也無妨,那架空流雲皇朝,捕殺楚家之人,并且活捉楚星辰和那個孽種,這一份情,你總不會忘記吧?”
一連三句,從常赤霄的口中接連吐出,每道字音,都是如此的清晰,刺耳,一字不差的傳入到柳問天的耳中,讓他眼中的冷意,越來越濃郁了。
但常赤霄卻未曾理會,話音不止的說道:“當年的事,每一件,我都鼎力相助,哪怕此事結束後,我也多次利用職務之便,跟柳家多次私下交換資源,從而幫助柳家迅速崛起。”
“說句難聽的,柳家能有今日的局面,有我常赤霄的一份功勞,今日,我要求的事并不多,隻是洛雲的項上人頭,莫非柳老家主仍不願答應?”
常赤霄剛說完,柳問天身上便湧出一股極其恐怖的力量,壓制在前者的身上,聲音冰冷的說道:“你剛才這番話,可是在威脅我?”
柳問天的修爲,已達三劫涅槃之境,比之梵無劫,還要略微勝過一籌,此刻,這股力量降臨虛空,立即讓秦秋漠的身體完全僵硬住,連目光都凝固在那裏,再也無法動彈。
秦秋漠如此,常赤霄也是如此,不過,他仍是張了張嘴巴,艱難道:“我隻是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請柳老家主幫這一個忙。”
“老朋友?”
聽到常赤霄的話,柳問天突然大笑起來,那連綿笑聲中,竟夾雜着複雜情感,使得整片空間都瘋狂顫抖,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片刻後,柳問天止住了笑聲,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常赤霄,冷聲說道:“當年,我爲了振興柳家,被權利蒙蔽了雙眼,才會做出一件又一件的荒謬之事。”
“當我知道,夢煙已經嫁夫生子,有了一個圓滿美好的家庭之後,我本想既往不咎,了結這一段恩怨,是梵無劫和古繁星,放不下這段恩怨,處處逼迫,讓我不得不出手帶回夢煙。”
“因爲這件事,夢煙恨了我足足十八年,這十八年來,她從未喊我一聲父親,父女相見,猶如仇敵,而我也因爲當年犯下的罪孽,從來不敢踏入西風城,隻得終日隐居于此。”
說到最後,柳問天又笑了,但這一連串的笑聲,是苦笑,更是懊悔之笑。
當年,他爲了柳家,爲了權利,放棄了父女之情,更拆散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如今回想起來,柳問天心中充滿了後悔,甚至連這一件事,都不願多想,可笑如常赤霄,他居然還想以此邀功,來讓柳問天出手,幫忙誅殺楚行雲。
感覺到柳問天的複雜情緒,常赤霄心中暗叫不好。
他沉吟了片刻,還未開口,柳問天卻站起身來,邊走邊說道:“當年的事,我不想提起,更不想深究,你幫了我的忙,是不争的事實,但歸根結底,你隻是爲了自己,爲了權利,否則,你也不會成爲内務一脈的執掌者。”
“柳老家主……”常赤霄還想繼續求情,一擡起頭,卻看到柳問天已經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淡漠,冷言道:“兩位,請吧。”
這四字出口,常赤霄和秦秋漠的所有希冀,就此煙消雲散,他們兩人緊咬着牙齒,縱使心裏充滿了不甘和憤怒,也隻能長歎一口氣,緩步走出了平星閣。
此時,大廳内。
維持着黑隐狀态的楚行雲,正站立在中央處,他的目光凝視着柳問天的挺拔背影,腦海中,不自覺的回響起後者說的那一番話來。
他的漆黑眸子,依舊很冷,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是稍稍停留了片刻,便移開了,落到那方古香木盒的上面。
咻!
隻見楚行雲手掌一揮,立刻将古香木盒收入了儲物戒中,但在同時,他也取出一方毫無二緻的古香木盒,端放到原來的位置。
做完這些之後,他終于露出一絲滿意之色,目光微移,又是望了柳問天一眼,這才閃爍身形,悄悄離開了平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