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海上氣候變化，這個下午，魔都也陰冷下來。
與之對應的，除了街上日漸稀少的人群，還有空氣中，那愈發濃郁的香氣。
呂青終歸沒有去請假。
因爲全市學校宣布暫停教學，各回各家，類似的事情，在妖魔出現後，時有發生。
“也許怪物出現最積極的一面，是強迫增加了很多假期。”
有人在網上如此說道，用調侃消解沉重。
魔都很久已經沒有進入這樣的狀态，人們内心惶惶。
好在，面對類似事件官方有了一套成熟打法。
況且，殿堂與人教的存在，都對人們的精神起到了極大的撫慰作用。
躲在家裏的人們無事可做，在網絡上進行宣洩着心中情緒，同時，一些消息也開始傳播。
其一，是關于神秘香氣的源頭，追溯到了郊外地宮别墅，這引起了大讨論。
其二，是這幾天，官方在各個區部分建築安置的“炮塔”。
據說，那是城市防禦的一部分，有人爆料說，其可以打出地對空的能量光束，以此替代容易被幹擾的戰鬥機。
網傳一條測試視頻顯示，炮塔開啓時，似有光束沖天而去，可惜是白天，看的也不清楚，但仍舊引發廣泛關注。
……
某條街道，呂家的藥鋪内。
呂和認真将門關上，然後看着自動卷簾門一點點放下。
窗外，夜晚的魔都格外安靜。
不用去看，老人也知道，此刻，即便是最熱鬧繁華的街區，也是人丁寥寥。
而再過十幾分鍾，将進入“全城宵禁”狀态。
非特殊部門，任何車輛不得上路，人員不外出。
“水央宮裏安全，您接下來就不要出來了。”少年呂青對老人道。
呂和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說什麽。
他想起了當初，也是在一個夜晚，呂青烈火灼心，代行使上門時說過的話。
想要獲得超凡力量，就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如今，到了履行承諾的時候。
“走吧。”他說。
按滅了房間的燈，祖孫二人跨步進入水央宮。
内部，天穹上，同樣籠罩陰雲。
隻是湖上的，散發光輝的蓮花沖淡了壓抑氣氛，讓夜幕透出些許安甯。
“嗤！”
蘇甯站在望氣樓上，手持黃銅劍，按照劍典的法門，與這把法器長劍磨合熟悉，期翼達到禦劍的門檻。
“呼。”他徐徐吐氣，看了法器長劍幾秒，将其丢入灰霧空間。
換上外套，縱身一躍，跳到燈火通明的廣場上。
此刻，人教成員們已準備完畢，聚集于此。
朱一聞拄着雷錘，電弧閃爍，身後的禦三家弟子們緊張忐忑，臉色潮紅。
李長亭冷漠抱劍，身後，喬恩等人亦皆在用絨布擦拭劍刃，似要以此撫平心中的緊張感。
鄒方等二十一名守衛換上了全套的防護設備，扛着槍械，腳下是炮筒，腰帶上墜着一排手雷，站的标槍一樣直，仿佛成爲了當初的殿堂精銳。
其餘人也都等待着，見他躍下，紛紛看來。
蘇甯掃視衆人，輕輕點頭，說道：
“出發。”
……
魔都地宮入口在奉區，即，魔都南部近海的郊區。
附近的居民早已經撤離，隻剩下部分守軍還在。
當蘇甯一行人抵達後，依照約定，駐守此地的士兵們也開始撤離。
等人走了，這片安靜的，燈火通明的别墅區就隻剩下了他們。
環境優雅的院内，建築雪亮，從外表看，幾乎發現不出異常，蘇甯站在院中，望着南方，感受着海風帶來的濕氣，說道：
“前面是杭灣，不出預料，敵人會從大烏龜島方向挺近，從那邊飛過來。”
旁邊，雪莉撐大了二次元大眼睛，說道：
“前輩，我看不到。”
帶着鴨舌帽，背着青光劍的喬索索撇嘴，暗道一聲胸大無腦，吐槽說：
“肯定還很遠啊，你當然看不到。咱們這是提前來準備着，今晚都未必能來。”
說着，她看了眼右手牽着的，分明在站着，但腦袋一垂一垂，掙紮在睡與醒的邊緣的蘿衣，羨慕道：
“不愧是你，心真大。”
蘇甯轉回身，看向全副武裝的成員們，笑道：
“索索說的對，按照殿堂的情報，今晚大概率是不會來的，所以，我們還有一些時間來安排和休息。”
朱一聞有點躍躍欲試，目光頻頻看向别墅内部，說道：
“地宮就在裏頭？你說的那什麽葫蘆，也在？”
他是沒進過地宮的。
蘇甯點頭，認真道：
“我檢查過，仙藤上的葫蘆即将成熟，隻是沒想到，竟然會引來妖魔的觊觎。
如果所料不差，一旦成熟，必将誕生異寶。
到時候，對我們的實力也會有所提升。
當然，具體會是什麽，我也不清楚，而即便，沒有這個收獲，我們仍舊免不了要和這群妖魔對上。”
頓了頓，他笑了下，說道：
“其實，仔細想想，也是好事，如果沒有它來吸引，大群飛行種随便進入任何地區，都将釀成慘劇，東南亞就是例子。
介時，不知會有多少人喪生。
而這次機會，則将它們牽引來，逼迫其與我們正面交鋒，這倒有了将它們剿滅的機會。”
玖月問道：
“你準備怎麽打？”
她雖然在江湖酒館開會時候表現的自信滿滿，但實際上，玖宮主還是覺得有點難搞的。
上百頭飛行妖魔……即便分出部分，去牽制殿堂，餘下的，也不好辦。
“如果隻是守，相對而言還好，地宮入口唯一，敵人數量多，卻也根本發揮不出數量優勢，隻要我們輪換人守門即可。”
李長亭在一旁發表見解。
蘇甯卻是搖頭，說道：
“這的确是個實用方案，可我們的目的并不是死守，與對方僵持，那樣意義不大，反而可能促使對方轉而攻擊市區，葫蘆很重要，但剿滅它們也很重要。”
見衆人齊刷刷望過來，蘇甯站在院中，指了指四周，說道：
“既然要打，那就敞開了打，龜縮到地宮入口是不得以的方案，除非的确頂不住，再嘗試。
在此前，我認爲，還是應該将作戰區域放在地面上，即，這片别墅區。”
“劍王有一點說的極好，那就是要利用地利。你們看，這裏的地勢，是一座山坡，我們在高處，看似容易受到攻擊。
但實際上，隻要固守，對方想要突破防線，就隻能降落，以步兵的形式戰鬥，飛行妖魔翼展很大，如果不降落，沒法形成數量優勢……”
“而一旦降落，就進入了我們熟悉的打法，也喪失了它們最大的優點。
當然，難點在于。
第一，介時，我們将要面臨四面八方的攻擊，壓力同樣不小。
第二，天空中會有妖魔騷擾，利用異能、法術攻擊，就像我與玖宮主遇到那頭一般，必須想辦法解決。”
玖月淡淡道：
“法術攻擊交給我，我全力防禦的話，四級以下的五行法術無法越過我的防線。”
擲地有聲，霸氣側漏。
李長亭不甘人後，道：
“上空騷擾交給老夫即可，多的不敢說，封鎖個把三級，不在話下。”
歐洲一行，頻繁的戰鬥，讓李長亭的力量又有所恢複，距離當年的巅峰期，越發近了。
蘇甯笑道：
“好，此外，我還安排了一些手段，用來封鎖上空，這樣的話，隻要逼着對方降落，我們就有了與之正面對決的條件。”
接着，衆人又商定了下細節。
旋即，進入别墅内部，開始休息，養精蓄銳。
蘇甯卻沒有休息的心思，走到院外，幾個縱躍，來到别墅房頂，盤膝打坐，望着大海的方向出神。
“不睡？”忽然，身後一個聲音響起。
蘇甯沒轉身，說：“睡不着啊。”
身披法袍，頭頂玉簪，容貌美豔的玖月邁步來到他身邊，想了想，也坐了下來，手裏還捏着手機。
兩人并排，望着南方，沉默了下，玖月輕聲道：
“你在擔心他們？”
“恩。”
蘇甯點頭，歎了口氣，說道：
“和我們不同，組織裏很多人戰鬥經驗都不夠。
尤其是缺乏與三級以上的敵人作戰經驗，包括朱一聞，也隻是面對二級經驗豐富些，更不要說甯錯、呂青他們……
我怕，明天照顧不過來，出事。”
玖月沉默，臉上少見的顯出些許柔和：
“可你還是讓他們上陣了，其實可以不這麽急的，先讓他們和低級的打一打，積累經驗，逐步提升更好。”
蘇甯歎氣，苦笑道：
“我何嘗不想？可是，我總覺得時間沒那麽充裕了。”
他扭頭，凝視玖月，眼神有些沉重：
“在很多人看來，這段時間，我們接連大捷，獲得了許多場勝利，可實際上，真的是如此嗎？
是，單看這幾次事件，的确都還不錯，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爲什麽大範圍的入侵來的越來越頻繁？
以至于，我甚至很少有時間安心修煉，就連學個禦劍，都要擠時間。
解決東京，長安出事，救下長安東北出事，剛按住這邊，歐洲又接連的兩次危機，幾乎沒有喘息之機……
人類是個整體，妖魔也是。
接連不斷的危急，隻能說明妖魔的整體實力在增強。
幾個強國，世界級城市轉危爲安固然可喜。
可誰注意到，在更廣闊的世界範圍，在許多落後的，缺乏超凡力量保護的地區，頻繁有數目驚人的人被殺死？”
蘇甯沉默了下，說道：
“我們時間不多的，必須抓緊時間強大起來，隻希望，我能護得住他們的命，受些傷不算什麽，飛快地成長起來就值得了。”
玖月靜靜地看着他，眼睛黑亮，沒說話。
蘇甯吐了口氣，自嘲道：
“這些話憋了挺長時間，讓你笑話了，恩，早點休息吧，明天有的累呢。”
他起身，跳下别墅，回屋強制休息，并未注意到，身後玖月眼神的變化。
“掌教麽……”
……
一夜平安無事。
翌日黎明，人教隊伍收到白起的消息，稱妖魔已進入防禦系統監控範圍。
别墅内，人教成員們紛紛清醒，走入院落，靜心等待。
不多時，當天空由暗轉明，東方泛白，破曉之時，攥着九州鑒的蘇甯聽到器靈老道的聲音：
“來了！嘶，好多！”
話落，衆人望見天邊，有一片黑點疾速而來。
城市上空，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蘇甯自虛空一抓，十八節點金矛浮現：
“全體，迎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