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般的世界裏，當遠處巍峨宮殿出現，這宛若神話般的景象，立即令船上所有人動容。
人教。
這就是人教。
相比于騎士，這個來自東方的神秘組織總能給人帶來驚喜與震撼，就如同，當初甯錯在目睹蘇甯手段後，深切覺得，救亡會難與之匹敵。
此刻，相似的情緒出現于衆人心海。
一時間，這些人對進入人教的渴望達到頂峰。
“我就知道，人教就喜歡搞大場面，人前顯聖，可惡，可惡啊。”船頭，遲秋攥緊了拳頭，羨慕的眼珠發紅。
空中，見效果達成，李長亭運轉飛劍，四人調轉方向，轟然朝雲海深處，宮殿位置飛去。
船上，幸存者們如夢方醒。
有人心急，縱身躍入水中。
還有人慌張起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會遊泳，可很快的，先下水的人就發現，這裏的水與外界不同，張力很大。
即便不會水，掉下去也能漂浮着，隻要朝前遊即可。
一時間，噗通落水聲連成一片。
“我們也下去吧，”拉拉得意道：
“也不知道有幾個名額，可不能落後。就是這考驗方式，有點怪。”
布蘭苦着臉，捏着肚子上的肉：“我要涼了呀。”
他不擅長運動。
李修凝視大霧籠罩的水面，思考了下，說道：
“超凡者的考驗絕對不是比拼體能，否則直接找運動員不就好了，考驗的肯定是其他方面。”
“哪方面？”小薩問。
李修搖頭：“應該很快就能知道了，我建議不用趕速度，我們盡量靠在一起。”
“好。”
……
……
雲海中，蘇甯踩着飛劍疾馳，低頭，可以看到下方海域偶爾掠過的小島。
這種體驗極好。
試煉境，即玖月掌控的一座小世界，很簡陋。
隻有一角海域，按照她的說法，爲上代掌教所有，傳給了她，最大的用處，便是考核弟子。
“回來了。”思考中，旁邊飛劍上，披着黑袍，戴面紗隐藏容貌的喬索索指着下方。
劍陣下降。
霧氣散開，海域上，出現了一座面積較大的荒蕪島嶼。
沒有植物，怪石嶙峋，島嶼正中是一座石質法陣，很是巨大，小廣場一般，那制造宮殿幻象的金光，即是自此升起。
此刻，法陣中央，坐着兩道身影，其一，爲身披白色繡金紋華美道袍，绾着道髻的玖宮主，其二，爲湊熱鬧，等在這裏的洛黛爾。
此刻，見衆人返回，仰起頭。
蘇甯自飛劍跳到法陣平台上，道：“開始了。”
“恩。”在外人面前，很注意逼格的玖月颔首，洛黛爾忍不住問道：
“你們準備怎麽考核？”
她好奇死了。
這會，見衆人坐成一圈，荒蕪小島外，海浪陣陣，玖月微微一笑，道：
“招收弟子，首要的是修行天賦，恩，這個已經滿足，不過，擁有天賦并不意味着合格，是否有堅定的求道之心，面對妖魔是否有勇氣，智慧，同樣無比重要。”
洛黛爾隻當“玖宮主”是給自己這個外人講的，一臉贊同：
“對的對的，我們守夜人也很看重這個。”
玖月對她求教的眼神很是受用，笑道：
“所以，這第一關，便是考驗他們的勇氣與智慧。”
說着，她屈指一彈，一道流光自陣法升起，在衆人上方鋪成一道光幕，上面，赫然是遲秋所在的船隻，以及正奮力前行的人們。
“還帶轉播屏幕的可還行……”洛黛爾張了張嘴，壓下吐槽沖動。
繼而，驚訝發現，‘畫面’中出現了變化。
很突兀的，有一頭頭模樣猙獰的妖魔出現，破開海面，遊曳起來，攔住了人們前行的路。
“是法術效果，但對普通人而言，無比真實。”玖月解釋道。
洛黛爾疑惑：
“可他們會猜到，這是考驗的吧。”
這次是蘇甯開口：
“聰明人肯定會意識到，可很多時候，恐懼并不會因知曉虛假而消失，他們仍舊需要鼓足勇氣闖過去。”
就像鬼屋……遊客明知是假的，可還是會恐懼。
果然，接下來，畫面中的人群陷入慌亂。
很多遊得快的，驚恐地折返回去，平白浪費體力，連帶的整個隊伍瘋狂逃竄，隻有小部分人，迅速明悟，開始對其餘人解釋。
隊伍稍顯安穩，有人鼓起勇氣嘗試靠近，順利通過，可在其餘人眼中，卻是他被妖魔吞吃。
這愈發加劇了恐懼情緒。
許多人徘徊不前，海面上，這群人似乎陷入了争吵，最終分裂爲兩部分，其中，較少的那些，一同朝海上的妖魔沖去，并順利通關。
而剩下的，則朝船隻遊去，放棄資格。
第一關，就淘汰了三分之二。
“勇氣從來都是珍稀的品格，智慧同樣如此。”島嶼法陣上，蘇甯輕輕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着實幸運。
最早，無論是朱一聞，還是甯錯，都在獲得力量後，很順利地成長爲良才，未因恐懼而退縮。
現在想來，隻能歸咎于氣運的饋贈。
“接下來，就是第二關了。”蘇甯收斂情緒，說道。
洛黛爾好奇：“是什麽？”
她想不出，人教還有什麽手段。
玖月淡淡道：
“抵抗妖魔，勇氣固然重要，但能抵抗誘惑，堅定道心，長久地走下來，而不是将超凡力量當做謀求利益的手段，這更重要。
所以，第二關，便是看弟子能否有抵抗誘惑之心。”
……
“李修！拉拉？你們在哪？”雲霧籠罩的海上，布蘭大半個身體泡在冰冷的海水裏，慌張地四下望去。
從打李修提議，大家一起強闖，順利沖過妖魔幻想後，他就突然與其餘人分開了。
濃霧阻隔視野，看不到其餘人。
仿佛整個大海隻有他一個，唯有前方宮殿清晰可見。
“我自己也能行的，恩，加油。”布蘭給自己鼓勁，奮力朝前方劃水，四周的環境仿佛永恒不變，時間仿佛停滞。
忽然，布蘭驚訝發現，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島。
他詫異不已，下意識靠近，爬上去，驚訝發現，上面竟然堆滿了食物，還有燃燒的篝火上，烘烤的外焦裏嫩的羊肉。
“噸。”布蘭聽到自己咽了下口水。
……
“嘩……嘩……”
不遠處，另外一片水域中，拉拉苗條的身體如同遊魚，在水中跋涉，她練過遊泳，因而顯得遊刃有餘。
忽然，她聽到前方傳來交談聲，她一喜，喊道：
“有人嗎？李修？布蘭？小薩？”
她奮力朝前遊動，終于看到了一座小島，上面是一群身材極好，容貌俊美，一絲不挂的女人。
正彼此嬉鬧。
看到她，紛紛起身，朝她揮手。
“噸。”拉拉目瞪口呆，被狠狠嗆了一口，劇烈咳嗽起來。
……
“人有貪嗔癡……有欲望，在這一關裏，每個人都将看到自己内心深處的欲望，并被影響，一旦沉淪于此，便會喪失前進的動力。”
蘇甯侃侃而談，雪莉、喬索索……乃至劍王，都對此刻的轉播畫面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
蘇甯與玖月輪番切換着不同人的視角。
起初還好，但很快的，衆人的觀影氣氛就變得詭異起來。
“咳咳，算了，沒什麽好看的。”蘇甯将畫面拉到高空俯瞰視角，咳嗽道。
雪莉點頭，表示贊同。
喬索索抱着胳膊，隔着兜帽對蘇甯發起鄙夷。
玖月神情淡漠，似乎絲毫不被影響，法袍底下，卻暗暗攥緊了拳頭。
“呵，無趣。”物理戒斷的李長亭表示不屑。
終于，這一關，隻有六個人通過。
洛黛爾歎息道：“還有考驗嗎？我覺得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蘇甯淡淡道：“這六人，已經算作合格，但的确還有最後一關，算作附加題吧，看他們能走多遠。”
洛黛爾計算了下距離，皺眉道：
“以普通人的體能，他們不可能撐到這裏，這不是意志力的問題。”
蘇甯點頭：
“是啊，所以，通關從不需要真的抵達這裏。”
……
嘩啦……嘩啦……
海風永無休止地吹拂，時間仿佛凝固，李修機械、麻木地劃動着四肢，默默計算心跳。
冰冷的海水會迅速抽幹體内的熱量，從而讓人體這架機器停轉，視野裏沒有半個人，這愈發加劇了心理上的絕望。
終于，他沒法支撐計算，徹底喪失了對時間的感知。
整個世界一片白茫茫，疲憊幾乎要沖垮神經，他竭力朝天空看去，那瑰麗、神話般的宮殿卻仍遙不可及。
“要失敗了嗎？”
“這根本是沒法完成的挑戰。”
他的精神開始恍惚，出現幻覺。
他仿佛走在了一條林間小路上，前方沒有盡頭。
落葉簌簌，淹沒了整個世界。
他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那是站在身後的父母、親友，他們一臉哀求地看着他，說道：
“回來吧。”
“回來吧。”
他不聽，繼續走，于是，父母親朋的身影陸續淡去，整個世界，終于隻剩下了自己。
他睜開眼睛，發現躺在霧氣遮蔽的海面上，仰面朝天，終點仍無盡頭。
可他的旁邊，卻站着一個黑袍人，靜靜地俯視着他。
“我……”
“恭喜，我們的新成員，你通過了考驗。”蘇甯微笑，遞出右手，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