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無聲息地,在距離他隻有三四米的地方,那住着王錫山妻子的房門被輕輕掩上,王錫山正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緩緩地将身後的菜刀抽了出來。
時間似乎停止,兩人站在屋子裏,一時間,竟是誰都沒動。
“老婆......”王錫山眼睛盯着呂淵,背靠房門,朝着身後的卧室大聲喊道:“你先睡一覺,我買了隻活雞,現在給殺了,回頭等你睡醒了也差不多炖好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刃,呂淵心頭一涼,看到王錫山眼中的兇厲,愈發地不敢動了。
聲音落地五六秒,才聽見房間裏王錫山妻子如夢呓般的聲音。
“好的。”
“王錫山,我最近怎麽這麽多覺,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好困……”
随着一道哈欠聲,緊接着便傳出了呼呼大睡的鼾聲。
王錫山側耳傾聽了片刻,确定裏面的人睡着了,終于開始說話,那聲音和之前完全不同,那是一種壓抑的瘋狂,就像野獸一般不受控制。
“我老婆已經睡了,現在我可以開始幹活了。”
呂淵眼神閃爍不定,眼見王錫山想要靠近,忽然道:“你給你妻子喂了安眠藥?”
“不然呢?”王錫山身形猛地站定,那目光帶着一種神經質的苦惱,“如果被她發現我帶人回家,我會很麻煩的。”
“而且我還和你說了那麽重要的事情。”
“你就必須要死了。”
王錫山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眼中陡然爆出了駭人的兇光,呂淵早有心理準備,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要奪門而逃。
王錫山将菜刀揮起,猛地一抛!
“噗嗤!”
呂淵隻聽到耳側傳出一道呼嘯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那柄菜刀破空而來,狠狠砍在了呂淵的肩膀上,鮮血乍然湧出。
驟然臨至的疼痛,讓他臉色頓時扭曲起來,發出了凄慘的慘叫聲。
他強忍着鑽心的疼痛,奪門而出,出門的瞬間不忘狠狠帶上門。
又是“啪”地一聲,分外響亮。
然而還未等他喘口氣,他那門把竟然急躁地咔咔轉動起來。
“卧槽!”
“這王錫山還能出來!?”
呂淵隻覺“嗡”地一下,血氣一股腦湧上了腦門,臉色大變,死死抵住房門。
王錫山大抵是覺得推不動門,猜到了有人抵門,就開始像瘋了一般連續踹門,意圖将這扇門徹底踹開。
嘭!
嘭!
嘭!
呂淵被震得頭暈腦脹,加之那肩膀傳來的劇烈疼痛感......他覺得現在的他很不好,恐怕堅持不了太久。
他的眼睛無意識地四處掃視着,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分析。
“見鬼!明明是夢,爲什麽感覺這一切這麽真實?”
“疼痛感竟然沒有讓我醒來!?”
“怎麽出去?”
“怎麽離開這個夢?”
“等等!”
他忽然間擡起左手,看到了繞在左手上的紅繩,那紅繩的另一端延伸至走廊的黑暗中。
“出路?”
他顧不得回想這紅繩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深吸了一口氣,猛地朝着紅繩的方向全力狂奔。
“蓬!”
在他脫力離開的瞬間,房門被猛地踹開,當王錫山走出來時,呂淵已經跑了七八米之遠。
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這是王錫山在身後疾步追趕。
“别跑!”
“你知道了我的秘密。”
“你跑不掉了!”
王錫山那豬頭臉上不知何時竟然長出了一對長長的獠牙和密密麻麻如鋼絲般的鬃毛,此刻顯得異常醜陋暴躁。
他提着剔骨刀,快步追着呂淵,嘴裏不斷地發出怪異且自信的笑聲。
呼!呼!
呂淵全力狂奔,好像利箭般朝着紅繩的方向蹿去,他臉色蒼白,額頭滿是細密的冷汗。
他感覺到一股失血過多的眩暈感直襲腦門......見鬼!這不是夢嗎?怎麽會這麽真實!?
他全憑求生的意志在逃跑,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被王錫山抓住砍死會不會醒來,但他不敢賭。
那柄菜刀還死死卡在他的肩上,那疼痛感和失血的虛弱感竟是這麽真實,真實到呂淵甚至懷疑這根本就不是夢!
哪有這麽真實的夢?
他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後的王錫山也已經沒了蹤迹,也不知是不是放棄了追殺,他現如今滿腦子隻有一件事。
紅繩的盡頭!
終于,他看到了紅繩的盡頭。
延伸進走廊的一扇門裏。
他略顯渾噩的精神陡然一震,兩步并作一步,大步跑了過去,手按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拉。
咔嚓!
門無比輕巧地打開了。
......
“啊!”
呂淵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眼前是那熟悉的車廂。
身側駕駛座上坐着葉紅興。
呂淵先是仔細檢查了一下身體,确定身體沒有什麽受傷,緊張地臉色終于放松了一些。
“果然是夢!”
他長舒了一口氣,望向了駕駛座上的葉紅興,臉色有些埋怨。
“葉哥,你這任務太危險了,我差點死在裏面。”
葉紅興不知哪裏翻出了個鴨舌帽戴着頭上,以至于呂淵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
隻聽葉紅興啞着嗓子問道:“查到了?”
呂淵狠狠點了點頭。
“那可不能留你了!”
呂淵皺着眉頭,尋思着這話怎麽聽着這麽别扭,忽然臉色一滞,擡起了腦袋。
葉紅興扭過頭,凝視着呂淵,鴨舌帽摘了下來,那腦袋迅速膨脹變大,最後變成了一個極度猙獰的豬頭模樣。
那寬厚的豬唇上下開合,沙啞的聲音變成了另一種音色。
那是王錫山的音色。
“不能留你了。”
“我說過,你跑不掉的。”
呂淵徹底愣住了,他呆呆地盯着坐在駕駛座上的王錫山,腦海裏一片空白。
狹窄的車廂裏,溫度仿佛一下子降了好幾度,他隻覺得渾身發冷。
那種透徹骨髓的冷,絕對讓他終生難忘。
他下意識望向左手,那裏套着紅繩。
錯了!
錯了!
一切都錯了!
他記得葉紅興給自己系的紅繩上有鈴铛,而這個卻沒有。
這說明他依舊留存在夢境中,從未離開!
這見鬼的夢境!
呂淵臉色狠狠一抽,眼神中終于有了變化。
無比地絕望!
王錫山獰笑着從懷裏慢慢抽出了剔骨刀,那刀刃此刻在昏暗的車廂中顯得異常晃眼。
恰在這時——
叮鈴鈴!
恍惚間,呂淵好似聽到了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