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的面孔恐怖而又猙獰,尤其是那眼睛瞪得滾圓,灰白、死寂的眼珠子近乎爆了出來,好似在死不瞑目地盯着擅自闖入屋裏的人。
明知是夢境,哪怕是提前有了心理準備,但親眼見證這無比真實的場景,呂淵也霎時間渾身汗毛豎起,恐懼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襲來,隻覺得手腳冰涼。
耳側那戲腔依舊,給這恐怖無比的氛圍憑添了幾分陰森。
他強壓着心底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推門走入,将那作妖的收音機關了,又将緩緩擺動的搖椅停了下來。
“若有叨擾,還請莫怪!”
哪怕是夢境,但呂淵還是在這吊死老人底下拜了拜,這才開始搜索起來。
“葉紅興說夢境是現實的映照,一切皆有其原型……這具吊死的老人,原型是什麽?第一位被夢魇害死的普通人嗎?”
呂淵深深皺着眉頭,翻動着櫃子。
然而卻根本一無所獲。
甚至連這老人的身份信息都沒有。
他略顯煩躁地四處打量着。
不經意間,他從櫃子上瞥過,眼睛瞬間定格在上面。
那是一張相片,相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家福。
“照片?”
他正欲湊近觀察,忽然,靜默之中,一道“咔嚓”聲陡然響起。
旋即在這寂靜的房間内,突然響起了凄婉陰森的戲腔。
“......實指望結良緣婦随夫唱,有誰知婚未成你就撇我早亡......”
古怪的女人戲腔蘊含着一股濃重的怨氣,那種感覺,仿佛有人拿着針直刺耳膜一般。
呂淵身體頓時一僵,他下意識望向收音機……他剛剛明明親手把收音機關了,爲什麽突然響了?
嘎吱……嘎吱……
明明四下無人,那躺椅卻開始自行擺動起來,就好像躺椅上躺着一個看不見的人,正慢慢地搖動着搖椅。
呂淵突然感覺到一種毛骨悚然的窺視感,那種窺視感讓他渾身發麻,他身體不由僵住,一點點地轉過頭來,仰着頭,看向那懸挂在吊扇上的老人屍體。
老人本來是面朝門口的,呂淵因爲入屋搜索關鍵信息,已經進入屋裏。
而現在,那具屍體不知何時竟已經慢慢轉了過來,直勾勾地盯着呂淵,那吊在吊扇上的消瘦身形,如同一件破衣服,此刻正以一種極輕微的方式擺動着。
他驚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老人。
忽然,他看到那老人的嘴角開始緩緩勾起,滿是老人斑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極爲陰森恐怖的詭異笑容。
“啪嗒!”
門突然自動關上。
瞬間,寒意湧遍全身。
呼吸變得急促,肺裏好像塞進了一塊冰,異常難受。
“不好!快撤!”
“這裏不能呆了!”
他毫不猶豫地兩步并作一步,果斷往門口跑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收音機裏的戲曲聲愈發刺耳,好像要掀破呂淵的頭皮,刺穿頭骨,往腦袋裏面鑽......
呂淵腳下一個踉跄,堪堪走出門前,他本以爲這門很難打開,誰知他輕輕一拉,門就異常輕松地打開了。
關門的那一瞬,他匆忙往屋裏一瞥,看到那本來吊在吊扇上的老人不知何時已經落了地,直挺挺地站在那裏,布滿老人斑的臉上挂着那陰森恐怖的詭異笑容,那死寂的眼睛不帶任何神采地與呂淵對個正着。
“啪嗒!”
關門的動靜異常之大,籠罩在整個漆黑走廊的寂靜被徹底打破,呂淵癱坐在地上,嘴裏劇烈喘息着,神色緊張地死死盯着那扇門。
自從收音機開始運轉,所有事情都是在一瞬間發生,幸而他敏銳察覺到了老人的異常,想到那關門時匆匆一瞥的恐怖場景,呂淵隻覺渾身手腳冰涼。
他不知若是被老人留在了這裏會發生什麽事情,但他不敢嘗試。
許久,那扇門沒有任何動靜傳出,好像在門關上的瞬間,那個老人便再也無法走出這扇門。
他嘗試靠在門邊,側耳傾聽裏面的聲音。
死一般的寂靜。
甚至連那收音機的戲曲聲都沒有聽到一絲。
确保吊死老人不會走出,呂淵原地休整了一下,強大的心理素質讓他迅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态,舉起手機,開始嘗試繼續往回探索着。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的事件經過,第一時間便感覺到自己恐懼之下竟然忽略了最關鍵的信息。
“剛剛我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情。”
“我在這走廊裏走了這麽久,沒有遇見過任何人,那麽剛剛老人的房間是誰開的門??”
“如果說是那個老人,可那個老人死得太久了,屍體已經硬了,我在這門口站了這麽久,門都沒開,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老人哪怕變成了鬼,也不會主動開門。”
“我剛開門的時候,老人的臉是面朝門口的,收音機是運轉的,搖椅也在搖動。”
“這些場景都合乎“運轉”的狀态,隻能說明一件事,在我進入房間之前,有人進了房間。”
“他進了房間,使房間裏的詭異“運轉”起來,然後他又走了。”
“他走的時候門沒有關緊,後來被我發現,就有了後面的事情......這究竟是故意還是偶然?”
“他進房間幹什麽?”
“這些房門都是緊閉的,他又是怎麽進的房間?”
呂淵眉頭緊皺,心底略微盤算了一下,開始繼續往回探索起來。
漆黑寂靜的走廊中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不知走了多久,呂淵再沒有見到哪個房門有打開的模樣。
“隻是在門口探索,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線索。”
“所以線索還是在房間裏。”
“可是......怎麽進房間?”
“而且這麽多房門,究竟哪個是我想要找尋的那個?”
呂淵站在一扇門前,門底的縫隙透過裏面的光亮,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敲響了門。
“咚咚咚!”
“咚咚咚”
連續兩道敲門聲,門内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動靜,好似無人一般。
“果然,剛剛我關門那麽大的動靜,都沒人開門查看,我敲門裏面的人應該不會開門......”
“那該怎麽進去?”
“是我開門的方式不對嗎?”
他心底不斷思考着,忽然間眼睛一亮,再次伸手,敲門。
“咚咚咚!”
他面朝緊閉的房門,大聲道:“你好,王錫山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