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春節。</p>
許知念最怕的就是趕在年三十生孩子。</p>
可好巧不巧,就趕在了這一天。</p>
預産期提前了半個多月,在大哥放完鞭炮之後,她直接發動了。</p>
此時,整個别墅裏全是人——今年爺爺奶奶做主,沒有回農村,而是把二叔三叔一家都叫到了首都别墅裏過年。</p>
大家夥正準備吃年夜餃子,這兩個小家夥就來湊熱鬧了。</p>
“走走走,趕緊去醫院!”</p>
宋楚行馬上把許知念抱了起來,抱上她的瞬間,臉色直接變紫了——她媳婦她抱過無數次了,可這次,真是差點把他腰給葬送了——這也太沉了吧?</p>
“這個時間醫生也在家過年啊,能有人給做手術嗎?這可咋整啊!”</p>
宋淑芝急得夠嗆,全家人也都跟着着急上火——就算是有值班大夫,那大概率也是個小年輕,沒什麽經驗的,這時間趕得太寸了。</p>
剖腹産是個極其複雜的手術,從打麻藥到剖,再到擠壓,再到清宮縫合,每一個步驟都人命關天。</p>
如果順利還好,萬一趕上胎盤剝離的時候大出血,那可就麻煩了。</p>
這些可能遇到的風險,宋楚行作爲一個大夫,都一清二楚,隻是,現在他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說出來除了讓家人們平添擔心以外,沒有任何意義。</p>
“你們安安心心在家過年,誰都别跟着,幫不上忙,隻會添亂。”</p>
原本要跟着的一家人,被宋楚行的一個眼神逼退。</p>
要是擱在平時,宋淑芝肯定說什麽都要去,可這時候,她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第一個做出了決定。</p>
“人家是醫生又是寶丫的親老公,我們必須要信任他,再說,我去了肯定哭,可是哭一點用都沒有,我說一句,誰都不許去。”</p>
宋淑芝大手一揮大家都趕緊跟着點頭贊同,集體目送兩人走出了别墅。</p>
十五分鍾後,宋楚行帶着許知念到了醫院。</p>
正如所料,醫院裏隻剩下兩個值班大夫和一個值班護士。</p>
雖說是正規的大醫院,可是誰能想到年三十晚上,快到12點的時間,會有一個雙胎的高危剖腹産孕婦來就診?</p>
如果是普通的順産孕婦,兩個大夫甚至是一個助産士就能解決了,可是剖腹産,又得要麻醉師又得要主刀大夫,可就不那麽容易了。</p>
年輕大夫趕緊去聯系能做這場手術的主任,主任倒是很快就聯系上了,可是麻醉師卻遲遲聯系不上。</p>
“你會麻醉嗎?”宋楚行看着那個年輕大夫,對方使勁搖了搖頭,另一個搖得更厲害,至于剩下的那個小護士,急得都快哭出來了。</p>
而此時,許知念的狀态也很不好——這兩個孩子平時就特别活潑好動,現在,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出來見爸爸媽媽了,更加興奮,一個個争先恐後。</p>
羊水早就破了,他們在裏面激動地打起架來,似乎在争奪誰是老大。</p>
這讓許知念疼得不得了,渾身都在顫抖。</p>
“來不及了,必須得現在就打麻藥,護士,你馬上給我媳婦備皮,然後去準備B型血,至少要800CC,你們兩個,幫我消毒,把我媳婦送到手術台上去,準備工具。”</p>
宋楚行就是這家醫院的兒科副主任,這些年輕大夫自然認識,可隔行如隔山,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宋楚行要親自操刀。</p>
“不行不行,這要是出了事,我們可付不起責任,你是兒科醫生,不好使啊……”</p>
“我選修過麻醉,這次隻能我自己來了,不然一旦形成宮内窘迫,不但孩子危險,我媳婦兒的命可能也沒了!”</p>
兩個醫生還想阻止,宋楚行眼神一冷:“要是我媳婦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兩個誰都别想活!”</p>
說完,他就推着許知念沖進了手術室。</p>
經過一番準備之後,他仔細的回想着在書本上和課堂上學到的東西。</p>
現實讓許知念把身體弓成蝦米狀,可碩大的肚子卻讓她怎麽都弓不起來。</p>
“老公,我害怕……”許知念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想過剖腹産的時候會遭罪,可是卻沒想過,會急到連一個有經驗的麻醉師都沒有的程度。</p>
“媳婦兒,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嗎?我會陪你生孩子的,你看,現在我是不是履行諾言了?隻不過,你現在可沒力氣咬我了……你現在,就是案闆上的魚肉,而我是刀俎。”</p>
到這個時候了,宋楚行還在開玩笑,許知念當然知道,他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緩解她的恐慌。</p>
後腰傳來一陣痛感,麻藥進入了身體,不一會兒,痛感漸漸消失。</p>
主刀大夫在這個時候趕到了手術室,同時趕到的,還有剛剛聯系上的麻醉醫生。</p>
看到産婦已經打好麻藥,隻等做手術,兩個人都驚呆了。</p>
宋楚行一邊摘手套一邊說道:“接下來的活我雖然會幹,但是有風險,還是交給你們比較好,我倒是可以在旁邊學習一下。”</p>
沒功夫責怪和埋怨,兩人趕緊開始給許知念做手術。</p>
宋楚行自認爲自己閱人無數,對人體早已麻木了,之前他也是這麽跟許知念說的——無論看到什麽樣的操作,他都會心如止水,把這當成一場學術研究來看待。</p>
可是,當眼睜睜看着刀尖劃破許知念的肚子,血液冒出來的時候,宋楚行渾身都顫抖了起來。</p>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心疼的要命。</p>
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耳朵,生怕會聽到許知念發出痛苦的聲音。</p>
可實際上,已經打了麻藥的許知念并沒有太大的感覺。</p>
“宋大夫,你要是受不了的話,要不就出去吧?”主刀大夫看着蹲在地上的宋楚行,語氣揶揄。</p>
“聽說你以前還幹過神經外科,給人做過開顱手術?宋大夫,你連腦子裏頭的結構都看過,隻是肚皮,應該不至于多難受吧?”麻醉醫生也有些笑話他的意思——這樣的水平,竟然被首醫大搶着請去做教授。</p>
“你們懂啥?要是躺在這裏的是你媳婦,你們腿也軟好不好?”</p>
小護士倒是挺同情他的,說道:“宋大夫,要不你出去等吧,剖腹産手術要隔開七層,你要是想見到孩子,還得等一會兒。到時候我去叫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