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沒開，大家都不敢進去，宋楚行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從門内傳了出來。</p>
“都甭着急了，大人孩子都沒事，在門口等着，誰也别進來，别讓産婦冒着風。”</p>
有了他這句話，大家懸着的心都放下了。</p>
李向陽和許知秋兩個大男人竟然抱着頭哭了起來。</p>
又過了約麽十分鍾，門終于打開了，宋楚行将一個裹着李青蘭衣服的襁褓遞了出來，說道：“是個大胖小子，這裏也沒稱，我估摸着得9斤多了。”</p>
宋淑芝一邊哭一邊抱過孩子，擦了擦眼淚說道：“哎喲，你這個臭小子，可把你娘給折騰壞了！”</p>
許知秋抻着脖子往裏看，急急問道：“楚行啊，我媳婦怎麽樣？沒事吧？”</p>
“現在産婦很虛弱，我剛才給她做了側切，現在我沒有工具能幫她縫合傷口，得抓緊時間把産婦送到醫院去，你們可以準備棉被和推車了。”</p>
“側切？”</p>
大家面面相觑，男人和年輕的姑娘們自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p>
而宋淑芝等年紀大的，當初生孩子都是在自家炕上，找村裏的接生婆接生的，根本就沒去過産院，更不知道啥是難産，啥是側切。</p>
宋楚行也沒解釋，催促着大夥趕緊動手，大家七手八腳地把李青蘭擡出來，送上了一輛推車，然後裹上棉被送上了面包車。</p>
宋淑芝和許知秋、李向陽等人都跟着去了醫院，其他的賓客也都陸續散了場。</p>
許知念把重要來賓挨個送走，再次返回飯店内。</p>
遠遠地，她看到宋楚行正在把自己帶血的西裝脫下來。</p>
看得出來，剛剛經曆的這一切，對他的沖擊很大。</p>
但是他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更不能說些着急的話讓許家人更擔心。</p>
許知念尚未開口，便看到林枳年和陳丹奔向了宋楚行，她便放緩了腳步。</p>
“你小子，剛才那種情況實在是太冒險了。”林枳年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p>
陳丹也在旁邊補充道：“其實我剛才都沒敢說，那孩子不但大，而且伴有宮内窘迫，最關鍵的是，臍帶還繞頸兩周，這是典型的剖腹産指征，宋楚行，你也沒有臨床經驗，你到底是怎麽做到讓她側切順産的呀？”</p>
宋楚行一邊洗手，一邊露出了一絲疲憊的笑，說道：“怎麽着，兩位大夫沒跟着散場，特意留下來，這是抱着虛心求教，不恥下問的态度過來拜師學藝的嗎？”</p>
林枳年被他氣笑了，說道：“都這個時候了，你小子還有心思賣關子。”</p>
“枳年，我覺得楚行說得也對，咱們在這方面，确實技不如人，該聽聽人家是怎麽處置的。”陳丹倒是十分謙虛的樣子。</p>
“我也知道情況兇險，可是有什麽選擇呢？難道看着産婦和孩子一屍兩命嗎？這個時候，作爲大夫，總得做點什麽吧，不就是擔風險嗎，誰怕誰呀？”</p>
宋楚行疲憊地找了個凳子坐下，稍稍喘勻了氣。</p>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做的？我作爲影像科的醫生，看過各種情況的産婦，也耳聞過婦産科那些有經驗的老大夫是怎麽處置的，可我看到這個情況還是不敢下手，你剛學醫多長時間，一個毛頭小子，是怎麽做到的？”陳丹的語氣裏難掩欽佩。</p>
“要說倒黴，李青蘭确實倒黴，要說運氣，那她也确實有運氣，恰巧就碰上我在場，而且我前幾天無聊的時候剛好看了一本關于婦産科的疑難情況的書，我一進去就看出來了，李青蘭已經沒有力氣生了，剖腹産又不現實，最快的辦法就是側切，至于臍帶繞頸，我也隻能冒險，直接把手伸進産道，順時針旋轉，把孩子的繞頸情況緩解，然後快速剪斷期待，配合産婦用力，孩子自然滑出……”</p>
宋楚行說得雲淡風輕，可是林枳年和陳丹都是學醫的，他們深知，這種情況，稍微有一點差池或者是錯過了關鍵時期，那後果都是不堪設想的。</p>
隻能說，宋楚行跟其他的醫生比起來，最大的優點就是——有魄力有膽量。</p>
“你當時就沒害怕嗎？”陳丹繼續追問。</p>
“怕，能不怕嗎？”宋楚行靠在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兩條人命，同時，還有我一輩子的幸福，都在我手裏攥着，我當時就想，不成功，便成仁。”</p>
林枳年和陳丹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p>
宋楚行嘿嘿一笑，望向了不遠處的許知念，說道：“我當時腦袋裏隻有一個事——萬一我沒成功，我這媳婦肯定是娶不成了。”</p>
“你可真行，在千鈞一發的時候，想的還是娶媳婦。”</p>
“當然，娶媳婦對我來說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裏程碑，我當時就想，一定要成功，不然，許家肯定不會把許知念嫁給我了？不過，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大夫嘛，做事不能分心！”</p>
林枳年欽佩地拍了拍宋楚行的肩膀：“你還不願意去首醫大附屬醫院工作，我現在就像給你寫推薦信，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個天生當醫生的料，而且，随便哪個科室，都能成爲頂梁柱。”</p>
“呦呵，林教授這麽不吝贊美，是徹底甘拜下風了？”</p>
宋楚行挑眉看着林枳年，林枳年被他氣得哭笑不得。</p>
“行了，你就别得瑟了，我倆還得回醫院上班，順便也去看看青蘭的情況，你放心，這媳婦，沒人和你搶了，就算有人搶，也搶不走。”</p>
林枳年鄭重地在宋楚行的肩頭拍了拍，仿佛得到了什麽，又仿佛是放棄了什麽。</p>
之後，他就帶着陳丹一同離開了。</p>
人走光了，宋楚行還沒起身，癱在椅子上看着遠處的許知念，勾了勾手指。</p>
許知念走過去，拿出手絹給宋楚行擦了擦汗，說道：“你剛才也吓壞了吧，還在硬撐？”</p>
宋楚行看着許知念的擔心的溫柔的目光，無所謂地笑了笑，而後，目光左右瞥了兩次，确定四下無人，一把将她抱在了懷裏。</p>
許知念趕緊掙紮：“宋楚行，你幹嘛呀？就是不能給你好臉色……你放開，大白天的……”</p>
宋楚行咧了咧嘴，說道：“白天咋的了，說的好像晚上你就讓我抱似的？我剛才立下了汗馬功勞，你就不能給我點獎勵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