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日到了。
林枳年一直很緊張的家長會還是如期舉行了。
當穿着一身筆挺羊絨西裝,眉目清俊,氣質儒雅的林枳年走進教室的時候,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三秒鍾後,爆發了壓不住的掌聲和歡呼聲。
“林教授,您竟然來開家長會,我們都不知道,您怎麽年輕,孩子都上高三了啊!”
“林教授,您結婚夠早的啊,您今年也就四十吧?”
“林教授,我特别愛看您在省台的節目‘健康直通車’,一期不落,每次重播我都看,這回可算是見到活的了。”
“林醫生,我最近總是偏頭疼,您覺得我是什麽毛病……”
“對對對,您的号太難挂了,能不能給我們走走後門啊……”
家長們七嘴八舌,林枳年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衆人的圍追堵截,坐在了許知念的座位上。
“林醫生,我兒子和你閨女是同桌,哎喲,林醫生,真是虎父無犬女,我兒子都說了,許知念的成績可好了。”
說完這句,同桌的父親猛然反應過來,嘟囔道:“不對啊,您姓林,許知念姓許啊……”
“我不是她……”
“哦,我知道了!”同桌父親發出了一聲驚呼,瞪大了眼睛說道:“您是繼父!繼父也是爹,都一樣,您對許知念視如己出,真是好人,我佩服,佩服啊!”
林枳年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想解釋,竟然無從解釋,轉而又有些傷感——許知念是不是從來都沒和同學們提起過他?而這幫同學也是夠健忘的,是他幫許知念插班進來的,怎麽這些人都不知道,他是叔叔,是叔叔!是出了五服可以結婚的遠房表叔!
林枳年在心中無聲地呐喊,正滿面愁雲的時候,李曉燕走了進來,喧鬧的教室馬上安靜了下來——從這一點上講,林枳年還是挺感謝李曉燕的。
因爲外貌太過出衆,李曉燕一眼就看到了林枳年,起初眼神是興奮和激動,轉眼就成了氣憤和抵觸。
餃子那事兒,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雖然她很喜歡林枳年,可單身這麽多年,傲氣還是有的——得不到的人,一律按照張大大處理,從此以後,她和林枳年就是陌路人。
“各位家長,大家好,我是李曉燕。”
李曉燕的腰杆挺得溜溜直,将手中的一沓成績單在手中揚了揚,說道:“成績單已經出來了,就請大家都熟悉的林教授幫我們發下去吧。”
說完,她眼高于頂地走到林枳年面前,把成績單扔到了桌面上——得不到他,那就使喚他,誰讓他要來開這個家長會呢?
林枳年耐着性子把成績單發了下去,回到座位的時候,眼裏滿是笑意——剛才發成績單的時候他順便看了一眼,許知念考了一個全班第一。
不愧是他家的小孩,就是這麽厲害,不但能賺錢,學習成績也一點沒落下,甩了第二名足足二十分。
可讓他不解的是,整個家長會,李曉燕全程都沒有表揚許知念,反而從第二到第五誇了個遍,好像許知念這個學生根本不存在似的。
“在家長會的最後,我要宣布一個好消息,我們學校這次又拿到了兩個保送名額,分别是松濱外國語學院和松濱師範大學的,這兩個名額,可以開放申請,截止時間是三月一号,截止之後,主要負責老師和校領導會對成績合格的學生進行推介,三月中旬宣布結果。”
聽到松濱外國語學院這幾個字,林枳年打起了精神——這正是許知念想考的學校,那麽,憑着許知念的成績,一定可以走保送的。
于是,家長會結束之後,林枳年特意留下來,想要和李曉燕表達自己的意思,幫許知念申請這個名額。
“林教授,您之前是萌芽醫專的教授,享受特殊津貼,地位崇高,說一不二,您手裏的保送名額,想給誰就給誰,那是您的自由,可這次,您的手可沒有那麽長。”
李曉燕說完,還白了林枳年一眼,心裏還在惋惜自己的一盒餃子。
“我當然知道我沒有能力左右保送,可我們家小孩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班級第一,年級第一,三個單科第一,我不知道誰能比她更有資格走保送。”
“呵呵。”李曉燕輕笑,說道:“保送資格可不是光看成績的,還要看日常表現的,許知念經常曠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樣的學習态度,以後怎麽能成爲有用的人才?”
“她沒有曠課,她都是合理請假。”
見素來溫和的林枳年有些橫眉立目的意思,李曉燕更加來氣,掐着腰說道:“我是她的班主任,我說她曠課,那她就是曠課,林教授如果再幫着她狡辯,我就要和校長反映情況,直接開除她的學籍,讓她高考都參加不了,也不是不可能!”
林枳年在什麽事情上都可以忍,唯獨在許知念的事情上很容易炸毛。
“李老師,我還沒離開萌芽醫專呢,你是覺得,我林枳年到了這個位置,還保不住一個學生的學籍?我能讓她在高三插班進來,當然也有能力讓她憑實力保送,得到自己有資格得到的東西,還有,我如果和校長反映情況,直接開除一個公私不分的老師,也不是不可能。”
如法炮制,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李曉燕的氣焰立馬矮了下去,吭哧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林枳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與她擦家而過,揚長而去。
……
林枳年其實并沒有把握能拿到那個保送名額,他也不屑于動用自己的關系去争取這個名額,他覺得,這是對許知念的一種亵渎。
可爲了維護許知念,他和李曉燕一頓話趕話,竟然就成了這個局面。
他有些懊惱,這些情緒,他盡力掩飾,但還是被許知念給看出來了。
“叔叔,是不是今天的家長會,李老師批評我了?還是說,我考得不好?”
許知念覺得,第二種的情況概率微乎其微,除非又像上次一樣,有人換了她的試卷。
“你考得很好。”林枳年将成績單遞給了許知念,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隻是保送名額,我覺得可能有點難度。”
“保送?我才不走保送呢。”許知念的嘴角挂着輕蔑的笑,淡淡道:“保送的專業都是些爛大街的專業,又不能挑又不能換,去了之後還要感恩戴德地感謝學校的栽培,想逃課都不好意思了。”
許知念幾句話,就把林枳年心裏的壓抑和糾結都給驅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