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當然沒有證據,可卻尋到了一點蛛絲馬迹。
蘇月不認識林枳年,林枳年的爲人又十分低調,不可能拿個試卷還到處張揚。
所以,她怎麽會清楚地知道林枳年去數學組要了一份試卷?
除非,她和數學組除了李曉燕之外的某位老師關系親近。
而更可疑的是,蘇月看到她得了滿分,馬上就聯想到是她曾經做過這份試卷,語氣笃定,好像根本不需要思考,直接推定。
這麽駕輕就熟,八成是因爲她就做過這樣的事情。
當然,這些都隻是許知念的猜測,最終引起她注意的,是蘇月做的那道附加題。
“李老師,我沒有證據,隻是覺得她最後那道附加題做得有點不合常理。”
“這話從何說起?”
“那道題她做了一半,可奇怪的是,她做的是第二個小題,也就是說,她沒有經過第一題複雜的推演,直接去做第二題,而第二題的必要條件,是第一題的結果提供的,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李曉燕驚訝于許知念的邏輯推理能力,她今天如同流水線一般批卷子,竟然沒有細究過這個問題。
“你的意思是……”
“第一題步驟複雜,要寫很久,第二題步驟簡單,隻需要寫三行。”
許知念說到這裏,戛然而止,剩下的空間就讓李曉燕自己腦補去吧。
“李老師,時間不早了,我怕我叔叔等着急了,我先回家了。”許知念朝着李曉燕鞠了一躬,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教室。
……
學校後門到林枳年家的别墅是一條直道,步行也隻需要十分鍾,路上又有路燈,所以,她早就囑咐過林枳年,不用來接她。
剛邁出北門的門檻,她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林枳年和宋楚行一左右,宛如兩個門神。
林枳年推着一輛自行車,宋楚行也推着一輛,并且,兩輛車的後座上都綁了厚厚軟軟的海綿。
她做了一天的題,這是要讓她再做一個選擇題?
選擇林枳年,宋楚行肯定要炸毛,依着他的性子,就算今天不爆發,改天也一定會找機會報複回來。
要是選了宋楚行,那自己就太沒良心了,林枳年累了一整天,還不忘接她放學,一片拳拳之心她可不好意思辜負。
這樣左右衡量了一下,她已經有了答案。
宋楚行屬于蹬鼻子上臉型,給點陽光就燦爛,如果自己跟他走了,明天他的尾巴就要翹上天。
所以,她直接走到了林枳年的面前。
“叔叔,走吧,咱回家。”
林枳年顯然是一直憋着一口氣,聽到許知念這樣說,緊繃的神色立馬舒緩了下來。
“來,上車。”
許知念上了林枳年的車,朝着宋楚行扮了個鬼臉。
宋楚行的拳頭在車座上砸了兩下,氣得眼睛直冒火星——許知念竟然直接把他給晾一邊了。
就在他準備騎車追上去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女生的尖叫。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
宋楚行循聲望去,見一個壞了的路燈下面,兩個男的正在拖着一個女生往黑暗處走。
女生長長的辮子被其中給一個男的抓在手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
而另一個人抱住她腰的同時,還在她鼓鼓囊囊的胸前摸了一把。
“這可是六班的班花,騷得很,我早就饞得不行了,那邊小樹林沒人,今個咱兄弟倆可要好好爽一爽。”
“哎呀,你真沒出息,先别摸了,拖過去,一會你想怎麽摸就怎麽摸……”
“救命……救……”
女生的第二聲救命還沒喊出來,就被捂住了嘴,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兩人一個抱着上半身,一個擡着腿,很快就沒入了暗影之中。
高中生大部分都是住校的,不住校的大多數也是從正門出去,所以這裏的人并不多,确切的說,如果宋楚行不出手,那個女生今天肯定要遭殃了。
宋楚行不愛管閑事,除了許知念,他也不想做任何人的英雄,可今天這女生運氣不錯,他剛才吃了許知念的憋,正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洩,正好見義勇爲一波,順便練練拳頭,發洩一下心裏的郁悶。
于是,他将自行車咔嚓一聲停好,闊步向着黑暗處走去。
“把人放了。”宋楚行走到跟前,并沒有動手,這是往那一站,社會大佬的氣質就出來了。
“你誰啊,少管閑事!”其中一個混混撸着袖子就過來了,卻被宋楚行迎面踹了一腳,正好踹在了命門上。
“現在,支棱不起來了吧?心有餘而力不足了吧?”宋楚行覺得心裏的怒氣散發了一些,但還不夠,兩隻拳頭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你……你到底是誰……”
“記住了,宋楚行。”
宋楚行報完了名号,使出一招痛打落水狗,抓住面前那個弓着腰慘叫的男人,上去就是一套組合拳。
“你,你别可着我一個人打啊……唉呀媽呀……媽媽呀……”
男人毫無章法地慘叫,而那個同伴看出來宋楚行的實力,直接賣了隊友,将女生一把推倒,往黑暗處瘋狂逃竄。
“他跑了,那就……算你倒黴。”宋楚行将眼前的人騎在身下,拳頭如疾風驟雨,直到心裏的火全都散發完了,才停了手,緩緩站了起來。
“滾吧。”
雖然那人渾身的骨頭都像斷了似的,可聽到這句“大赦”,還是激發了最後一絲潛能,翻過身,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宋楚行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往自行車的方向走。
“等等……同學,你……等一下。”女生柔弱的聲音傳來。
宋楚行停住了腳步——他差點忘了自己是過來救人的,剛才出氣出得太投入了,打完就走,都忘了要接受一波謝意。
“不用謝,路過而已。”
宋楚行頭也沒回,走到自行車旁邊,長腿一甩,跨了上去。
“同學,你先别走,你能把我扶起來嗎,我,我腿好疼……”聲音更加柔弱,帶着懇求的意味。
宋楚行瞥了那邊一眼,見一個穿着米白色棉衣的女孩趴在地上,長發都沾了土,正滿臉淚痕地看着他。
“咋地,爬不起來了?”
“嗯……”
“那就在這趴着吧。”
宋楚行對許知念之外的任何雌性都沒有耐心,正準備離開,那女生卻猛地爬起來,一路小跑到了跟前,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車把。
“同學,我,我害怕,你幫人幫到底,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家啊,我是高三六班的學生,我叫蘇月,我就住在醫專家屬樓裏,耽誤不了你幾分鍾的……”
宋楚行有些不耐煩——這女生怎麽這麽麻煩,他今天想送許知念回家送不成,這不相幹的人卻來糾纏,真以爲他是活菩薩呢。
“有啥可怕的,你還能連續遇到兩撥劫匪?真以爲自己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宋楚行瞥了那女生一眼,眼裏沒有絲毫波瀾,隻有淡淡的嫌棄——這長相,和許知念一比,簡直泯然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