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嬌這一頓折騰,讓好好的家破碎了。
張油坊的家财被散盡,王鳳琴還給他留下了一個張守柱,家裏窮得叮當響,他每天以淚洗面,幾乎不成人樣。
張桂蓮到底還是心疼他哥,舔着臉來找了一趟許知念,希望她能介紹他哥去鎮上給李向陽打工,好歹能掙上父子兩人的生活費。
許知念面對張桂蓮的請求,微微一笑。
“三嬸,你看我長得像聖母瑪利亞不?”
許知念眨巴眨巴眼,一副無辜懵懂的樣子,張桂蓮搖了搖頭——她根本不知道誰是聖母瑪利亞。
“寶丫,你看,我哥家裏都揭不開鍋了,之前還賠了一些錢,欠着外債呢,這以後可咋整啊。”
“三嬸,你這麽關心你哥,就踏踏實實工作,然後賺錢養着他們呗,你想怎麽善良我都不攔着,但我這可不是收破爛兒的。”
許知念直接把這件事回絕得死死的。
張油坊這種人,連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都能無視,可以說無情無義的,自私又陰損,走到今天純屬自作自受。
張桂蓮沒求來情,這才意識到,她在許知念這裏根本沒有掙到面子,暗下決心,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讓自己在許知念面前也有點話語權。
接下來,許知念給村裏的工人開了個會,部署了建草莓棚的任務。
她安排張桂蓮和程月娥一人承包一個草莓棚,從種植到銷售全包,兩人搞競賽,最後誰的産量好銷量高,誰就能成爲這個項目的組長,拿到組長特殊津貼。
兩人本就暗暗較勁,被許知念這麽一安排,更是炮仗味十足,都卯這勁兒要拼命幹。
許知念忙完這個項目,就回了鎮上。
她這學上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連班主任都不知道她哪天會來。
但因爲成績好,不上課也能考前幾名,班主任也就沒多說什麽,畢竟這樣的天才不是哪個老師都可以擁有的。
這一天,乍然看到許知念出現在教學樓的走廊裏,鄭文友又驚又喜,推了推眼鏡快步迎了上去。
“家裏的事都忙完了?”
“忙完了,鄭老師,本來想前幾天就回來上課的,結果又遇到了點麻煩,耽擱了,現在都處理完了,你放心,我肯定盡量全勤,不再給你惹麻煩。”
“你遇到了麻煩,不會是跟張玉嬌有關系吧?”鄭文友一起張玉嬌,語氣裏帶着幾分不滿:“她已經很久沒來上學了,家裏也聯系不上,昨天他父親更是跑到學校來找人,還說張玉嬌欠了他的錢,你說荒唐不荒唐?”
“鄭老師,她以後都不會來上學了,她娘帶着她去南方了。”
“走了也好,她在這個班級,班裏總是烏煙瘴氣的。”
鄭文友沒再打聽,對張玉嬌的去向并不感興趣,隻告訴許知念安心學習,把落下的功課趕緊補上來。
其實高三沒有什麽落下的功課,每天上課就是重複高一高二的内容,對許知念來說就更沒意思了。
回到座位上,馬寶娟拉着她問長問短,許知念都一一敷衍了過去,。
“你沒來,那個張玉嬌也沒來,我看你沒什麽精神,是不是跟她有關系?”
“啥事都沒有。”許知念決定閉口不提,她開會的時候就跟村民們交代下去了,這件事絕不許告訴她父母,如果讓她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以後掙錢的事就不帶着他了。
至于家裏的那幾個親戚,一個個都有錯在身,更不可能有膽量走漏風聲。
她想把這件事就這麽壓下去,不然父母哥哥知道了,肯定要擔心,說不定以後想單獨回村辦事都不可能了。
和馬寶娟解釋完,一轉身,就看到何久安站在她的書桌旁。
“這是這段時間老師布置的作業,還有課堂随練以及随堂小測的試卷,我都已經裝訂成冊了,有時間就做做,答案都在最後一頁,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别松勁兒。”
許知念把那厚厚的冊子翻到最後一頁,看到了何久安手寫的答案頁,心中有些感動,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何久安如此細心體貼,可她無以爲報。
“謝謝班長,不過我在學習上面馬馬虎虎,也沒打算考什麽特别好的大學,成績能跟得上就行了,這些題我就不做了,班裏有更需要的同學,你可以去幫助他們啊。”
何久安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爲你會考到首都去……”
“班長,你要考首都?”
“我想考首都警大,成爲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何久安話音剛落,隔了一個過道的孫巧慧便接了話茬:“班長,你家那麽大的家業,你不去繼承打理?當警察,這不是浪費了麽……”
何久安正色:“我不覺得這是浪費,從小的理想就是維護正義,保護百姓,懲奸除惡,至于做生意,我并不擅長。”
許知念看着何久安那認真的側顔,嘴角微微上翹——這小夥子真是一身正氣,認識這段時間以來,他也确實做到了正氣凜然,可以說,從他身上找不出一點缺點,怪不得大家都叫他五好班長。
相比之下,某人就——許知念的腦海裏閃過了宋楚行的邪笑,忽然想起了他從手術室裏走出來摘口罩的樣子,眉眼如畫,神情冷峻之中還帶着幾分不屑,淡漠的嘴角好像不在乎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卻又把她整個人裝進了眼裏。
“寶丫,你咋了?”馬寶娟推了推許知念,她神情一恍,輕咳一聲:“沒事。”
擡起頭,何久安已經回了自己座位,老師都在講台上開始講課了,她竟然因爲宋楚行出神了這麽久。
很快到了課間操的時間,她換好了校服跟馬寶娟挎着胳膊往外走,卻在走廊盡頭看到了兩個警察。
“許知念同學,過來,警察同志找你調查人販子的情況。”
好巧不巧,警察找到了英語老師秦敏打聽許知念,秦敏又是個大嗓門,這一嗓子,引起了周圍不少同學的側目。
“寶丫,什麽人販子啊?警察找你調查人販子幹嘛?”馬寶娟也吓了一跳,這個年紀一般接觸不到大案件,頂多是小偷小摸,聽到人販子三個字,她渾身都發毛。
“你先去上課間操吧。”許知念沒正面回答,勸走了馬寶娟,快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