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之前就給許長青打過招呼,告訴他自己要來帶一個能盤活村經濟的大人物,讓他一定要好好招待,一切花費她來報銷。
許長青對許知念是深信不疑,一聽說又能帶着大夥賺錢,趕緊讓自家夫人忙活着做好菜,本人更是跑到村口親自迎接貴賓。
看着許長青那谄媚積極的樣子,張桂蓮暗暗咬牙,心裏氣得要死——這次許寶丫又要帶着全村賺錢,肯定又沒有她的份兒,憑啥好事兒都輪不帶她身上?她可是她的親嬸子!
眼不見心不煩,村口這些大老婆都朝着許知念他們圍過去,隻有她一轉身溜回了自己家。
許長青和許知念提出先帶着馮濤參觀村莊,馬寡婦自告奮勇,說要給他們帶路。
她是花棚管理組的小組長,直接把人領到了四季花棚。
“馮師傅,你看,這就是我們的花棚,一共有八個,溫度控制在20度恒溫,四季都可以種植鮮花,我們的品種有玫瑰、康乃馨、菊花、滿天星……”
伴随着馬寡婦的介紹,馮濤瞪大了眼睛——本以爲許知念所說的花棚隻有一兩個,沒想到有這麽多,而且,品種如此豐富。
他走南闖北這麽多年,也見過大棚,可卻從來沒見過專門種花的大棚。
“這麽多花,賣得出去?”
馮濤感覺自己問的這個問題挺不上道的,可他實在是太好奇了。
“當然賣得出去了,還不夠賣呢!”馬寡婦有些傲嬌地說道:“寶丫在鎮上開了一家花店,天天都有去買玫瑰花送對象的,還有買康乃馨送老師的,前幾天我們這兒送出去一大批菊花,寶丫說是一個老人辦葬禮用的,你想想吧,用菊花布置葬禮現場,多氣派多豪華啊……”
馬寡婦并不知道,那些菊花就是給馮老爺子用的。
馮濤點點頭,也沒解釋,默默從兜裏摸出個小筆記本,記錄着什麽。
“再往那邊走,是我們的花生田。”李長青熱情地拉着馮濤穿過花棚,來到了花生種植區。
“眼看着就該收割了,馮師傅,你這大車來的正是時候,我們這些花生那可是定種定收,所有的花生都定向供應,不愁賣,到時候直接拉到鎮上的向陽糧油商店,人家年底就給上榨油機器,榨花生油,你聽說過吧?”
“花生油?”馮濤的表情頓了頓——他聽說過,可卻從沒想過東北人能接受花生油,幾輩子都吃着大豆油和葷油,這花生油香氣濃郁,聞着有點頂得慌,銷量真能上去?
不過許知念能拿下“定種定收”的單子,可見這丫頭确實不簡單,甭管之後銷量怎麽樣,起碼這風險不在村民身上,他們隻管種就行了。
“小許同志,你之前說,還要給建設大飯店供應肉制品,我看你們村也就這麽大,哪有屠宰場啊?”
“我們村沒有屠宰場。”許長青實話實說,其他跟着的村民也都附和。
馮濤皺着眉頭看着許知念,想聽聽她的解釋。
“沒有可以建啊,馮叔,一會兒你就去村長家吃飯,我去聯系建屠宰場的事情,今天就能出結果。”
馮濤覺得許知念這話有點吹牛了,屠宰場是一句話就能建起來的嗎?
中午頭,馮濤跟着許長青回家吃飯,許知念則去尋找她的目标合夥人。
村裏人都知道,要想買到最好的豬肉,一定得去找宋一刀。
他是個屠夫,同時也是養殖專家和半個獸醫,平時主業是殺豬,副業是賣豬肉,再往深了說,他掌握着十裏八鄉的肉食供應鏈條,也就是說,找到他,就找到了一個散裝屠宰場的核心人物。
許知念來到老宋家,隔着大門就看到一個黑影正在院子裏洗衣服,于是朝着那背影喊了一聲“宋大叔”。
院子裏的身影一僵,沒有轉身,也沒有答應。
許知念簇眉,忽然意識到,正在忙活的人并不是宋一刀,而是宋楚行。
他不是應該在萌芽醫專上學嗎?怎麽在家裏出現了?
“宋楚行,你怎麽回來了?宋大叔在家麽?”
可宋楚行卻沒有回頭看她,而是直接鑽進了屋裏,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這是啥意思啊?
許知念有些納悶,回想起上一次見面,是她跑去萌芽醫專找林枳年,被門口保衛大叔追殺的時候,宋楚行來了個英雄救美,拉着她到了公園裏。
那一天,宋楚行做了正式的告白,許知念則給了他正式的拒絕——難道說,宋楚行是記仇了?
這時,屋門開了,宋一刀走了出來,沉默着把大門打開,卻沒有讓許知念進屋的意思,隻是盯着她,問道:“啥事?”
“宋大叔,我想和你合夥開屠宰場。”許知念開門見山,宋一刀的表情看不出任何驚訝——他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哪怕一個炸雷到了眉毛,他也不會有什麽表情變化。
“我不會做生意。”宋一刀轉身就要回屋,被許知念拉住了胳膊。
“宋大叔,那我可要倒黴了,我跟建設大飯店簽署了一級供應商合同,和他們保證了以後肉食全都由我來供應,你要是不幫我,我就得違約,我違約了,全家砸鍋賣鐵也賠不起……”
一聽許知念這麽說,宋一刀停下了腳步。
許知念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氣——雖然看起來兇神惡煞,可實際上卻非常心軟,你要說跟他合夥掙錢,他準不答應,可如果說是請他救濟幫忙,他一定會義不容辭。
“你打算怎麽開,在哪兒開?”
“我想開在鎮裏,十裏八村的豬牛羊都可以收過來,屠宰之後既可以供應本地和縣城,又可以供應省城,你做場長。”
“哦。”
宋一刀惜字如金,許知念知道他是聽進去了——沒有反對,那就等于是同意。
“收購用的資金和銷路我來解決,您隻需要負責監督工人屠宰分割,保質保量地完成工作就行,運輸的問題也談妥了,我找了一輛大卡車,可以直接跑村、鎮、縣和省城這一趟線,對了,您的工資是……”
許知念早就想好了,請宋一刀出山,一定不能小氣,宋一刀不喜歡熱鬧,也不善于社交,讓他從“個體戶”變成“場長”這很不容易,自己給他的工資一定得高于一般水平幾倍才行。
然而,許知念還沒說出口,宋一刀卻朝着她擺了擺手,沉聲道:“工資多低都行,你得幫我解決一個大難題,不然,這家我走不開。”
宋一刀說着,擡手指了指房門,意思很明顯了——那個大難題,就是宋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