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念沒有過多解釋,隻告訴林枳年,絕對不會給他丢人的。
當天,馮乾坤的遺體被馮家人接回家裏停靈,許知念馬不停蹄地回到了鎮裏,開始籌備三天後的葬禮。
先是讓大哥用最好的紅松木連夜打造最精緻的實木骨灰盒,然後找到父母,讓他們籌備喪宴,準備菜單和需要的用料。
接下來,她回到許家溝子村,找到了村裏的“大明白”老郭太太,讓她組織幾個閑散婦女,加班加點趕制出來元寶紙錢一類的殡葬用品,一說是按數量結工錢,幾個人争先恐後,生怕賺少了,一晚上就做出來一大車。
通過老郭太太,她又找到了曲老二的父親——他是位老風水先生,但因爲年紀太大,多年沒出山,但是在家也沒閑着,一直在研究易經,水平高,辦事還特别靠譜。
許知念親自去拜訪了這位曲半仙,給出了足足一百元的勞務費,請他全程規劃監督葬禮流程。
曲半仙在家賦閑多年——周圍幾個村都有年輕力壯的風水先生,一般婚喪嫁娶都沒有人找他了,就算有,也不會花這麽大的價錢找他。
多以,當許知念表明來意,曲半仙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表示一定要把事情辦得周周全全的。
到了葬禮前一天,她組織人手收割了足量的布置用菊花,特意選擇了東北人沒見過的進口品種,叫做“墨隐菊”,讓村長找來一輛農用車運送到縣裏殡儀館。
……
經過三天的停靈之後,克江縣的人見識了什麽叫聲勢浩大的出殡——馮濤是運輸公司的隊長,最不缺的就是車,幾乎是把各種類型的車都叫來了,也因此,來參加葬禮的人特别多,都想知道與“豪華葬禮”相匹配的得是什麽樣的追悼會以及什麽标準的喪宴。
克江縣殡儀館,靈堂内,怒放的新鮮菊花圍繞在老人的遺像周圍,低沉的哀樂代替了張揚的唢呐,顯得現莊重肅穆。
許知念還叫來了金剛和他的二十個手下,讓他們負責安保工作,統一着裝,氣質霸道,圍成一圈自成一道風景線。
在曲半仙的精心籌備下,現場流程周到,秩序井然,人們一進入這樣的靈堂,好像自然的就會被悲傷而肅穆的氛圍包圍,卻又感受不到嘈雜和俗套。
雖然去世的隻是一個身份平常的老人,可是整場追思會卻辦出了一種大人物逝世的排場。
追思會之後,遺體被火化,當馮濤捧着精緻的骨灰盒走出來時,衆人更是啧啧稱歎。
許知秋精心打造的龍紋雕花紅松木骨灰盒是獨一無二的,光滑的漆面,栩栩如生的镂空雕花造型,專屬的“馮”字招牌,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挪不開了。
這樣的骨灰盒可是見都沒見過。精緻的手工,明顯能看出大家之氣——誰都想不到是出自一個小木匠之手,不知道内情的,還以爲是什麽古董。
而之後的喪宴規格,更是讓來賓驚歎不已——所有的菜品都按照五行風水嚴格分配、擺放,既體現了葬禮的嚴謹莊重,又兼具了款待客人的豐盛,與平時人們吃慣了的普通喪宴完全不同,關鍵是,口味還非常不錯。
“馮濤可真是有出息了,你看看剛才靈堂裏那一面牆的菊花,據說是什麽進口品種……”
“是啊,這場葬禮可花了不老少錢吧,我聽說那風水先生都快九十歲了,這樣的老風水先生,一般可是不出山呢!馮濤面子可真夠大的!”
“這馮濤可真孝順,那骨灰盒一般人哪能用得起,以後我兒子要是能給我整一個……”
“羨慕那個幹啥,我就覺得這菜挺好吃!也不知道是雇的哪家飯店的大廚啊……”
人們的議論都傳到了馮濤的耳朵裏,他感覺到面上有光,同時,一顆心也得到了充分的慰藉——雖然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面,可能夠讓父親走得體面熱鬧,也算是盡了一點孝心。
馮濤在宴會廳内四處尋找許知念的身影,意外地發現,她竟然默默地給現場來賓發着名片——這丫頭,真是來做生意來了?
喪宴結束後,馮濤特意找到了許知念,從衣兜裏掏出了一個厚重的大信封,使勁兒往她的手裏塞。
“這是一千塊錢,你忙前忙後的不容易,别嫌棄少!”
一千塊錢可不少了,許知念挺想收的,可最後,她還是堅決地推了回去。
“馮叔,我說了不要錢,你要是非得給,就是看不起我,不把我當朋友了。”
“朋友?”馮濤愣住了,這個小姑娘看着乖乖巧巧的,怎麽一開口就帶着江湖氣,才幾歲,竟然要和他個半大老頭子做朋友。
“小許同志,我打聽過了,你家在農村,條件不怎麽好,這場葬禮辦得挺成功,我看得出來你用了心思了,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白掏錢啊,這錢你就踏踏實實地拿着,以後上大學,有的是地方要用錢的。”
許知念仍然推辭:“馮叔,其實我真沒多少成本,頂多是提供了點食材,幾十塊錢而已,你看,這菊花是我在村裏種的,這紅松木的骨灰盒,是我大哥親手做的,至于這些來負責維護秩序的人,他們都是我朋友,一分錢的工錢都不要。”
許知念實話實說,這讓馮濤更加驚訝了。
這丫頭可真是夠實在的,甚至有點冒傻氣,這個時候就算不要錢,也應該讓他欠一個大大的人情才對,可許知念話裏話外卻把自己的功勞摘了個幹淨。
轉念,又有些感動——不愧是林枳年的侄女,就是這麽無私,這麽慷慨,這麽善良。
“馮叔,你不用考慮我,我家雖然不富裕,但也沒什麽急着用錢的地方,反倒是你,比我更需要錢,修車要花不少錢,賠償那些摔碎了的瓷器也要錢。”
“你……你怎麽知道……是不是聽那些叔叔大爺瞎胡說?其實、其實也損失沒有多少,你不用擔心。”
馮濤很要面子,堅決不肯承認自己摔了跟頭。
許知念繼續保持微笑:“甭瞞我了,我都打聽過了,你開着卡車掉到溝裏,車破損得挺嚴重,關鍵是那一車的定制瓷器,很值錢,估計賠償這些,一千塊錢也不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