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醫生的侄女,你們有事可以跟我說。”許知念一表明身份,火力立刻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你這丫頭能做主?林枳年治死了人,他必須吃官司!”
“對,我們要讓這個庸醫身敗名裂!”
“賠錢,償命!”
許知念一直等到他們吵嚷夠了,才淡淡開口:“說夠了嗎,現在輪到我說了嗎?”
八個人八臉懵逼——許知念又瘦又小,可氣場卻一點都不比他們弱,眼神裏透出絲絲寒意,讓他們不敢長久與她對視。
“據我所知,馮爺爺已經将近九十歲,如此高齡,加上各種舊疾和并發症,本來是沒機會進手術室的……”
“沒機會進手術室還把人送進去?明知道這麽大年紀下不來手術台,還要動手術,這責任,難道不是林枳年該負的嗎?”
爲首的一個戴着眼鏡,看着有點文化,他說話的内容也确實抓住了重點。
“你誤會了,我說的沒機會進手術室,是因爲,他在兩年前的那一次搶救中,就已經瀕死,如果主治醫生不是林枳年,别說是多活兩年,多活一天都不可能。”
許知念打開病曆,翻到了兩年前那次搶救的記錄,給爲首的那個人看。
“看到了嗎,三次心髒停跳,血壓低到臨界值以下,瞳孔擴散,林枳年醫生不眠不休地搶救了一整夜。”
那人想要去搶許知念手裏的病曆,卻被她靈巧地躲了過去。
“林醫生這次之所以冒險開這台手術,就是因爲馮爺爺已經經不起搶救的折騰,與其毫無希望的搶救,不如搏一把,開顱切掉腫瘤,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許知念的語氣不急不緩,像是帶着某種魔力,讓現場的吵嚷聲漸漸平息。
“可、可是這次手術我們老大沒同意,他還沒趕回來簽字,老人去世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醫院從幾天前就開始聯系患者家屬,可是一直聯系不上,至于遺言,在馮爺爺清醒的時候,林醫生已經記錄下來了,下面還有老人親筆寫給兒子的話。”
許知念剛拿出那張便簽紙,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馮濤一陣風般沖了過來,搶走了許知念手中的紙條,看着上面的字,他再度哽咽。
“我爹說,讓我謝謝林醫生,他多活了兩年,看到孫子長大成人,已經沒有遺憾了。”
他似乎剛剛哭過,眼睛還紅腫着,平靜了片刻之後,低吼了一聲:“誰讓你們在這兒找林大夫的麻煩的,林大夫不但沒錯,還對我有恩!”
“老大,你爲了見老太爺最後一面,車摔到溝裏,要賠不少錢,可到頭來,人也沒見到,這難道不怪那個林枳年?”
“如果我沒同意加班,昨天就該回來了,見不到老爹的最後一面,隻能怪我自己!”
“可是,老大……”
“都别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我爹的葬禮辦好…你們兩個去處理車的事情,跟公司打個報告,要賠多少錢我都會承擔。”
許知念聽完他這番話,更肯定了他的人品,這個人不但有擔當,而且很正直,如果他一口咬死是林枳年的責任,林枳年這次肯定脫不了幹系。
“你們兩個聯系殡儀館,就說我要辦個體面的葬禮……我對不起我爹,不能讓他就這麽灰頭土臉地走了……一定要風風光光地辦!”
幾個人答應了一聲,正準備走,許知念緩緩開口:“葬禮我能幫上忙,馮叔叔,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就交給我來辦。”
許知念這話一出口,衆人都皺起了眉頭,眼神還帶着嫌棄。
在這個節骨眼,她竟然說要承辦葬禮?一方面,她太年輕,大家難以信任,另外一方面,就算她能辦好葬禮,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出面,這不等于是表明了要賺馮濤的錢麽?這麽唯利是圖,就不怕給林枳年的名聲抹黑?
“是這樣的,我在許家溝子村有一片花棚,裏面種着各種菊花,可以把老人的靈堂布置得很好,另外,現場的安保工作,之後的宴席,我都可以負責,我們殡葬服務部還有專業的風水師和打造骨灰盒的木匠……”
馮濤盯着許知念,一臉地難以置信,這丫頭好像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要承辦葬禮——她還經營了殡葬服務部?
她小小年紀,怎麽會擁有這麽多資源?
“另外,隻要你信任我,葬禮我不收費。”
一聽說不收費,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人們都愣住了,互相遞了一個眼色,都有些不明所以。
這丫頭不但不賺馮濤的錢,還要自掏腰包免費承辦葬禮,圖什麽?哪有這麽做買賣的?
這時,護士看現場已經安全,打開門讓林枳年出來了。
林枳年的面色看起來有些焦急,他并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麽,生怕馮濤的人會對許知念不利,一走出來,就下意識地将許知念擋在了身後。
見場面還算和諧,他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丫頭,你沒事吧。”林枳年語氣溫柔地問道。
“叔叔,我沒事兒,他們都是講道理的人,放心吧!”
“林大夫,這丫頭真是你侄女?”馮濤看了一眼許知念,又看了一眼林枳年,雖然長得不是很像,但可以肯定,兩個人都長得非常好看,要說有親戚關系也不是沒可能。
“對,是我們家一個小孩,連着點親……”林枳年不想過多解釋,其實他還想再強調一下——他們的親緣關系很遠,出了五服,在法律上都可以領證了。
“既然是林大夫的家人,那這葬禮的事兒就拜托你了,小丫頭,無論你要多少錢都行,隻要辦得好,錢不是問題!”馮濤爽快地答應了。
他不信任許知念,但是充分信任林枳年。
雖然父親沒有挺過來,可看到父親的遺言,他一點都不懷疑林枳年的品行。
他有一條做人的準則,很樸素——人,得講道理。
“葬禮?”林枳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驚異地看着許知念——難道說,這麽短短的十幾分鍾裏,許知念談成了一樁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