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口子雖然有些遲疑,可也沒有反對。
反正他們都是農村人,就是讓他們去鎮裏看,也看不出個什麽名堂來,他們還不如閨女的腦子靈光。
第二天一早,爹娘都出門以後,許知念便跟着許知秋往鎮裏去。
他們所在的鎮,叫做景星鎮,隸屬于克江縣,是東北一個非常普通的落後小鎮。
鎮裏的經濟支柱是煤礦,挖了許多年,産量一直不溫不火的。
鎮裏以及周邊的農村,有不少青壯年都在礦上上班,許知念的三叔許景海就是其中之一。
而鎮上最繁華的一條街叫做正陽街,醫院、學校、主要單位以及小商鋪都是沿着這條街建的。
“寶丫,她家負責經營的糧油商店就叫向陽糧油商店,守着煤礦家屬樓。”
許知秋提起自己看中的對象李青蘭,都不好意思念出她的名字,隻是以“她”作爲代稱。
許知念打量大哥那害羞的神色,便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上了李青蘭,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這未來大嫂到底是個什麽模樣?
兩人很快步行到了向陽糧油店附近,距離還剩五十米的時候,許知念停住了腳步,打量着那間鋪子。
這年代糧食統購統銷還是主流,雖然也有自由市場,但公家的糧油店還是生意最好的,幾乎每個時間段,店門口都有人拿着糧票油票在排隊。
許知念的商業經驗告訴她,這家店的地理位置絕佳——守着兩個大型居住區的門,人員十分密集,這地方又是交通樞紐,輻射的面積,又能再往外推再推上兩三公裏。
許知秋見許知念停住了腳,納悶地問道:“寶丫,你咋不走了?昨天你不是和爹娘說,要在這附近給我選一個鋪子嗎?”
“哥,不着急去,剛才路過了一家成衣店走,我帶你去買身衣服去。”
“啥?買衣服?”許知秋趕緊拉住了妹妹:“咱一共就一千塊錢,可得省着點花!”
“店面就是現成的,不用租,這錢還是用來打扮打扮你自己吧。”
許知念沒有進一步解釋,許知秋感覺一頭霧水,隻得傻愣愣地跟着妹妹去了成衣店。
這時候的服裝還沒有品牌的概念,大部分都是來料定制,所以,裁縫們的技術水平、設計的版型以及所用的面料,對成衣效果起着決定性作用。
許知念環視了鋪子一圈,大概有了個印象——這裏賣的大部分是冬裝,其中,男士外套以棉襖爲主,顔色大多是黑灰或者是深藍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阿姨,你這店裏有沒有呢子大衣呀?”
正在忙活着的裁縫擡起頭,愣了一下,說道:“你是寶娟的同學吧?你是不是姓許啊?”
許知念本體的記憶還不是很牢固,做了片刻的連接,才想起來,這人是她高中同學馬寶娟的媽媽。
“對,是我,阿姨,我叫許知念,寶娟沒在家嗎?”
“唉,你家離得遠,沒通知到,昨天不是下了雪嗎?一早上,學校就通知讓鎮裏的同學去掃雪了,這都已經去了兩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呢。”
東北的孩子就是悲催,一到了冬天,動不動就得義務勞動。
“沒事阿姨,我不是來找寶娟的,這是我哥,我想給我哥挑一件像樣的衣服,這不過了年就開春了嗎?想要個正兒八經的呢子大衣,不過我們農村人沒有布票,買不到材料,可以直接拿錢買成衣吧?”
“我這正好有幾件樣品。”寶娟母親說着,上下打量着許知秋,啧啧了兩聲:“你哥哥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這身高,最适合穿呢子大衣,能挺得起來。“
許知秋害羞地撓了撓頭,他不習慣别人誇贊他的外表。
此時,他穿的是老爹的一件舊棉衣,兩個胳膊肘都打了補丁,因爲娘愛幹淨,隔三差五就給他洗一遍,所以裏面的棉花都已經成了團,薄一塊厚一塊,顯得很不均勻。
他的确需要買一件新衣服了,可一想到家裏的情況,他就忍着沒提。
“不過,這呢子大衣成本太貴了…”寶娟母親顯然也從馬寶娟那聽說過許知念的家庭狀況,覺得她家這個條件,買一件呢子大衣太難了。
“阿姨,你告訴我多少錢就行了。”
馬寶娟母親伸出了三個手指,有些爲難地說道:“就收你們成本價,也得二百塊錢呢。”
聽到這個價格,許知秋立馬搖頭,拉扯着許知念:“寶丫,别鬧了,我哪能穿這麽貴的衣裳。”
“那邊那件,也是二百塊錢嗎?”許知念沒理哥哥,擡手指了指角落裏挂着的一件深灰色的呢子大衣。
雖說款式很普通,可越是普通就越是不容易過時,哥哥的身材穿上,肯定能媲美韓國歐巴。
“那衣服有點毛病。”寶娟母親走過去将衣服換了一面,背後朝外,說道:“前幾天燒爐子沒注意,這衣的後擺蹭到了爐灰上,燒了個窟窿,你要是不介意,一百塊錢我就賣給你。”
“成,就這件了,回頭讓我娘好好補一補。”
許知念接過來,催着許知秋換上看看,許知秋滿臉窘迫,又不好駁妹妹的好意,隻好換上了。
這衣服一穿上,許知念就發出了一聲驚歎。
大哥的身材屬于高大挺拔型,加上一直在幹體力活,身上肌肉量高,穿着一身格外的俊朗大氣。
“裏面再搭上一件燈芯絨的襯衣,再買一條深色西褲,換上一雙锃亮的皮鞋,哥,我看你比電影明星還帥!”
“寶丫,你可别忽悠我了,買這一件就行了,咱的錢可不多。”
“哥,聽我的,這衣服,有用着呢。”許知念接着又在店裏選了襯衫和褲子,一共給了寶娟媽媽一百五十塊錢,然後又從隔壁的鞋店花十元買了一雙皮鞋。
換上一身新行頭之後,許知秋已經成了整條街上最靓的仔。
許知念還覺得不夠。
“哥,你知道哪有賣自行車的嗎?”
許知秋聞言,連連擺手:“可别再買了,要啥自行車呀?咱這錢再花可就真租不起店鋪了。”
“哥,我都說了,咱店鋪不用租,現成的,這錢就用來打扮你自己。”
許知秋還是不同意,許知念隻好拿出了殺手锏,一撅嘴一抱胳膊,說道:“哥不願意,那我就生氣了,我要回家找爹娘告狀去,說你不聽我的話,嗚嗚……”
許知秋立馬慌了,柔聲哄着妹妹:“不是不聽你的,可咱這錢……“
“哥,錢花了可以再掙,這叫投資,自我投資也是投資的一種。”
在許知念的軟磨硬泡之下,許知秋終于把她帶到了一家自行車鋪子,挑了一輛八成新的二手男士自行車,花了整整二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