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淑芝雖然心裏狐疑,可還是住了嘴。
許知念繼續說道:“二嬸三嬸,現在就卡在了錢上,我家拿不出來嫁妝,而且,如果拿出了嫁妝,我哥娶媳婦就更沒希望了,所以,就算是我想嫁,也嫁不成。”
許知念是演技派,此時已是泫然欲泣,欲哭無淚。
她滿臉的失望,仿佛不能嫁給宋楚行,讓她難過至極,萬分遺憾。
“嫁妝能有幾個錢?二嬸子給你出了。”程月娥咬牙切齒,她這次豁出去了,就算是破财,也一定要把許知念給嫁出去,并且,一定是要嫁給宋楚行,讓她好好嘗嘗和閻王相處的滋味。
“二嬸,你說的是真的?”許知念淚眼汪汪地看着她,然後激動地從炕上下來,一把拉住了程月娥,仿佛這是她的親娘。
“我說話算話,我給你陪送一台電視……額……黑白電視。”這已經是程月娥能拿出的極限了,一台黑白電視,至少要四百塊錢呢。
“那,三嬸呢?”許知念的目光挪到了張桂蓮的臉上,同樣是嬸子,一個已經表态了,另一個總不能裝啞巴吧?
“我……我給你随禮,随……一百!”張桂蓮是名副其實的鐵母雞,這一百塊錢,可是要了她的親命了。
“你随一百?你憑啥随一百?”程月娥直接甩開了張桂蓮——妯娌間感情的小船說翻就翻。
“我又不像你家,财大氣粗。”張桂蓮慫了,甚至後悔參與這事兒。
“我财大氣粗?你以爲我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我這不是爲了……爲了成全寶丫麽,爲了這門好親事,當嬸子的出點錢怎麽了?”
程月娥的每一個字都咬牙切齒,尤其是好親事的“好”字,更是加了重音。
她是在提醒張桂蓮,過了這村可沒有這個店了。
把許知念嫁給宋楚行,從此以後,她們的眼中釘就進了閻王殿,老大家的生活一定會雪上加霜,到時候,他們就有看不完的熱鬧。
張桂蓮沉吟了片刻,心裏也十分矛盾——一方面,她舍不得錢,一方面,她又覺得一定得除掉許知念。
許知念不但截斷了她的發财路,還讓她的娘家丢人現眼,讓她被人指指點點,這仇,一定得報。
“那我……我出……我出三百!”張桂蓮這是到了極限了,這可是她家全部的積蓄。
程月娥對這個數字勉強表示滿意,回頭對許知念說道:“寶丫,看到沒,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己家人,你也不用太感謝嬸子,嬸子們可都是爲你好。”
“二嬸,三嬸,你們真是太好了,我太感動了。”
許知念擦着眼角,心裏樂開了花。
這倆人今天不是來說媒的,而是來送錢的。
可現在,還沒到高興的時候——隻是小坑一下,不是她的風格。
“二嬸三嬸,現在就剩下了一個問題——我……我怕宋楚行看不上我,我怕他不同意……”
“啥?這樣的婚事,宋楚行還能不同意?上哪兒找這便宜媳婦去。”程月娥一着急,把真心話都秃噜出來了,說完這句,趕緊捂住了嘴。
“寶丫,你放心,這說媒的事兒交給我們倆,保證讓他同意。”張桂蓮拍着胸脯保證,程月娥也趕緊附和。
“那就勞煩二嬸三嬸多費費心。”
許知念甜甜地笑着,一臉乖順謙卑,看起來像個不會炸毛的兔子,溫順,可愛,乖巧,懂事。
而在程月娥和張桂蓮眼裏,簡直沒有比她更傻的了。
兩人喜笑顔開地離開了許景東家,剛一出門,就笑了個前仰後合。
“哎呦,真沒想到,這丫頭自己要嫁,還這麽上趕着!”程月娥覺得,自己今晚做夢都能笑醒。
“可不是麽,真是個賤皮子,這要是過了門,就老宋家那門風,有她受的!哈哈!”張桂蓮也覺得揚眉吐氣。
“桂蓮,明個,你就去一趟老宋家,把事情給說了,許寶丫帶着嫁妝,還不要彩禮,他們家一準同意。”
程月娥直接分配了任務,張桂蓮卻一把拉住了她,結巴道:“你,你,你讓我去老宋家?二嫂,你咋不去嘞?那地方是閻王殿,我,我可不敢去……”
“張桂蓮,我這可都是爲了你!”
程月娥翻了臉,态度強硬地說道:“要不是爲了幫你出氣,我能陪一台電視麽?許知念不嫁人,我反正也能湊合忍着,你呢,你忍得了?你娘家人忍得了?”
張桂蓮瞬間沒了主意,想想也對,說到底,還是她受益更多。
“那……二嫂,要不,你陪我去?那地方我不敢去……我怕我和宋楚行說話……我,我打哆嗦。”
“沒出息的玩意!”程月娥數落她,心裏也有些害怕,村裏人哪有不害怕宋楚行的?
“行,我就勉爲其難陪你走一遭!”
兩人重新挎起了胳膊,一邊研究着,一邊往家去了。
……
這邊,許知念家已經炸開了鍋。
娘在哭,爹在叫,大哥在唉聲歎氣。
隻有二哥許知齊知道,許知念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算計。
“寶丫,你就别讓爹娘幹着急了,你快說說,你到底是要下什麽棋,你說了,我們也好放心啊。”
“還是二哥最懂我。”
許知念這話一說,屋裏瞬間安靜了下來——這丫頭還真是在下棋。
接下來,許知念揀關鍵的和家人們說了自己的想法,大家了解了她的計劃之後,都有些哭笑不得——虧她想得出來。
這計劃要是實施成功了,兩個嬸子還不得氣得七竅生煙?
“爹,娘,大哥二哥,我沒空和你們再解釋了,我這就得去一趟宋楚行家,他得答應和我打配合,這事兒才能成,他要是不同意,可就白費心思了。”
許知念說着就趕緊穿衣服下炕。
許景東心裏仍有些不安,拉住了許知念,小心問道:“寶丫,你和爹說實話,不是真看上了宋楚行吧?”
“爹,當然不是了!他什麽人我還不知道麽?我呀,這輩子都不會跟他好的。”
許知念說完這話,卻覺得心髒突突地跳了兩下——好像有那麽一丢丢的心虛——反正目前看來,是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