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不起眼“新宿武士博物館”所在的永和大樓一共有六層,算是歌舞伎町比較高的建築。
鳥居一家早年靠盜取華夏的寶物發了大财,因此買下歌舞伎町最黃金地段的一整層樓不算難事。
電梯晃晃悠悠,來到了三樓。
一開門,一股濃烈的茶香便撲面而來。
時天算不上品茶高手,但他的父親和爺爺都愛好喝茶,因此從小耳濡目,加上天生的五感靈敏,對茶的種類和氣味相當熟悉。
隻擡鼻一聞,他便聞出這股熟悉的味道來自什麽茶葉,随後雙手不自主握緊,恨得牙齒癢癢,太陽穴青筋暴起。
“怎麽了?”勞拉不知所以,挽住時天的同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是頂級‘大紅袍’的味道,是福建武夷山的‘皇家貢茶’,以前隻有滿清貴族才有資格享用,看來這老王八光偷華夏的寶物還不算數,連華夏的文化也要偷回來,老子今天就要以暴制暴……”
時天說着話,踏出電梯,賊眼一轉,開始仔細觀察起周圍的景色。
相比那聞起來就很昂貴的大紅袍,這新宿武士博物館的大門隻能用簡陋來形容。
明明挺長的走廊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地闆甚至連瓷磚都沒有鋪,隻是灰色的水泥地,整個地方唯一能稱得上“豪華”的,就是那面前那兩扇可以向兩邊推開的略微泛黃的木門。
看到那兩扇木門,時天眉頭一皺,上前用鼻子聞了聞,接着回過頭看看勞拉,表情詫異。
“看來我就算不用跟你說明,你隻要來到這個地方,自然知道它有多不得了……事先跟你兜個底吧,等下裏面的東西不管有多麽誇張,相信我,通通都是真品。”勞拉聳聳肩,湊上前小聲說道。
“這海南黃花梨木我家裏就有一塊,拇指那麽大小,是個扳指,據說還是當時清朝的****賞下來的,昂貴至極,向來是皇家禦用珍品……用這海南黃花梨木做這麽大兩扇門?不用說,一定是偷來的!”時天咬牙切齒,上下打量那兩扇門,仿佛在找拆卸的辦法。
“噓,小聲點……對了,你等下需不需要我幫忙,比如找監控攝像頭或是幫你吸引注意力什麽的?”勞拉扶了扶鴨舌帽,挽起時天去到那兩扇門前。
“不用,接下來假裝情侶正常參觀就行了,我有自己的‘踩點’方法,參觀完後你找個隐秘一點的地方等我,我給你一趟一趟的搬出來。”時天挑挑眉毛,語氣雖輕描淡寫,但透露出十足的自信。
“那就拜托你啦盜聖爺。”勞拉學着袁安猛拍時天的馬屁,然後伸出手拉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小房間,玄幻旁邊有紫檀木做的鞋櫃,櫃上貼着“進入請換鞋”的标語,整個房間都是用紅木地闆鋪成的,房間的一角堆放着幾件東倒西歪的好似雜物的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唐三彩、漢白玉和宋瓷,如果時天不是幹這一行的,如果不是時天聞出一千克上百萬的頂級大紅袍和匪夷所思的海南黃花梨門,一定會認爲這些被随意堆放的價值連城的古物都是赝品。
如今正處于“工作”狀态下的時天當然不會被這種事情震撼到,隻是挑挑眉毛,接着看向房間的其他地方。
房間盡頭有左右兩扇門,一扇上面寫着入口,一扇上面寫着出口,而房間的正中間有一個紫檀木搭建的茶台,一個雙鬓斑白穿着唐裝的中年人正坐在茶台上,戴着一副老花眼鏡,完全不理忽然出現的時天和勞拉,隻是仔細的用絲巾擦拭着一把正冒着寒光的長刀。
“喂喂,我說臭老頭,這裏是不是什麽武士博物館啊,我們交了這麽貴的門票錢,怎麽都沒有服務員招待一下?”勞拉的語言天賦和演技十分卓越,換上一口标準的霓虹國太妹式口音,吊兒郎當的站在玄關處,拍拍一旁的紅木鞋櫃。
勞拉的力氣本來就大,這兩下拍得紅木鞋櫃震天作響,果不其然引得房屋中間的小老頭眉毛一皺,扶了扶老花鏡,将手裏的長刀放到茶台上面的刀架上,擡起頭,仔細打量面前的時天和勞拉。
鳥居一家和勞拉一家雖然有過不少的交易,但一向都是通過“中間人”進行接觸的,因此這第四代的鳥居半藏并不認識面前第四代的勞拉·克勞馥。
時天面相老成穿着一身潮服嘻哈帽,勞拉一身素白運動衣下是掩蓋不住的性感火辣和風華正茂。
一看,就是半路發迹的土豪帶着不知道從哪家跨國夜總會勾搭到的頭牌勸酒女過來參觀的同時,想要顯擺顯擺自己的文化水平和内涵。
如此低級的二人組,當然是沒有資格參觀鳥居家的“藏寶屋”,換在平時,鳥居半藏早就退還門票錢,拎刀将他們趕走。
不過,現在是特殊時期,也無所謂了。
既然是“童子切安綱”挑選的“緣之人”,不管品相如何,都得放進去讓它吸收并補充埋在土裏被消耗的能量。
霓虹國本就是一個迷信鬼神邪說的國度,哪怕鳥居家代代都是學者也無法避免這種思維模式,何況這次“童子切安綱”的鑒别和安置工作是鳥居半藏的父親,第三代鳥居家族的家主如今赫赫有名鳥居神社的大主持鳥居錢藏接下來的“活兒”,更是得遵循各種各樣玄乎的“規矩”。
想到這兒,鳥居半藏臉上挂起微笑,下了茶台,光着腳,輕盈得好似腳不沾地般幾步來到二人面前,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兩雙精緻的繡花拖鞋,又拿出一個小桶。
将拖鞋畢恭畢敬放到二人面前,鳥居半藏伸出桶對他們說道:“裏面不允許拍照也不允許有過于刺激的鈴聲擾亂那些擁有靈魂的寶物,如果兩位要參觀的話,請将手裏放進這個消音桶裏面,出來後再取。”
時天和勞拉沒有多說什麽,掏出手機丢了進去,又換上鳥居半藏準備的鞋。
“請跟我來。”鳥居半藏轉過身,頭前帶路。
行至房間中央,路過茶台時,時天輕輕捏了捏勞拉的手,對着茶台上那把精緻的長刀使了個眼色。
勞拉會意,停了下來,走向茶台的同時又是一副太妹口吻的說道:“喂喂喂,老頭,這把刀亮晶晶的還不錯嘛,是什麽來頭啊?”
鳥居半藏回過頭看到勞拉想去拿刀的動作,瞬間大驚失色,趕緊上前一把抓住勞拉的手,用肩膀輕輕一頂勞拉的胸口。
這一頂可把勞拉吓了一跳,她雖然刻意收了力氣,但身體好歹有三百來斤重,竟然被這個不足百斤的小老頭頂得往後打了好幾個踉跄,要看就要摔倒在地。
時天見狀,本就精力集中的他眼疾手快,趕緊哎喲哎喲的叫着,幾步上前扶住勞拉,避免她真的摔到地上,制造出巨大的動靜引起老頭的懷疑。
“是‘合氣道’,”時天環抱住勞拉,佯裝關心的拍着她的背,實則輕聲在她耳邊說道,“老頭是個高手,不要輕舉妄動……”
“……哎喲喂哎喲喂,媽的不讓看就不讓看,有必要用這麽大力氣推我嗎,老娘受了傷你可要陪湯藥費的老王八蛋。”勞拉聞言,提高音量,大聲的罵街道。
“對不起這位小姐,老夫我一時着急,下手不知輕重,希望您能原諒……不過你要知道,這刀乃是織田信長的愛刀,名曰‘長船’,一向是本店的鎮店之寶,如果沾了生人的濁氣,一定會有損刀質,希望小姐您能理解。”鳥居半藏站在二人面前背着手,擋住茶台,雖臉上還是挂着微笑,但此時卻顯得陰毒無比,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
“行了吧,别欺負老娘我沒讀過書,大名鼎鼎的織田信長我還是認識的,他遺留下來的東西哪一件不是國立博物館的藏品?最重要的寶刀怎麽可能在你這個開在歌舞伎町的爛地方,要編借口編好一點嘛……得了得了,知道你們這樣的老頭一堆奇怪的嗜好,你不讓老娘碰,老娘還不稀罕碰呢,趕緊的,我們要參觀裏面,看看你這破地方都有啥。”勞拉擺擺手,氣沖沖的挽着時天向入口走去,不時還跟時天耳語幾句,明顯是罵人的話。
鳥居半藏也沒有太在意,隻是不緊不慢的跟上二人,站到入口大門前,握緊門把手,接着說道:“本店采取的是‘自助式參觀’,全部浏覽下來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左右,鄭重提醒兩位,參觀區裏有監控攝像頭,每一個藏品都用高壓裝置包裹住,千萬不要像剛剛那樣用手去摸,設置的高壓電雖然不至于将人電焦,但碰到就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每個藏品旁邊都有詳細的文物介紹,幫助你們了解關于‘武士’的知識,進去前,還有一點我需要向二位确認一下,如果答應,我立馬開門,如果不答應,希望你們立刻離開……”
“羅裏吧嗦,快說吧。”勞拉不耐煩的揮揮手。
“本店的最後一個藏品,也就是放在出口處的這一個,是一把神秘的寶刀,它需要吸足四十九個‘緣之人’的血液才能重煥新生,入鞘靜養,二位既然來到這裏,便是被這寶刀選中的‘緣之人’,參觀結束後,寶刀需要‘飲用’二位各自的‘一滴血’,不知能否接受?”
“那是當然,能有這種妙緣,正是我跟小愛的福分,或許這把刀還會成爲我們兩人的丘比特,祝福我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時天搶先開口,微笑道,說着一些看似充滿内涵卻老色批十足的話,拍拍又摸摸勞拉的手,答應下來。
鳥居半藏看到面前這個舉手投足令他毫不意外的男人,不經意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一把拉開入口的大門:“那就祝你們能夠享受到一場愉快的武士文化之旅。”
“借你吉言。”
時天掐着勞拉的腰,二人親昵的笑鬧着,一起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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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大樓的旁邊有一棟永樂大廈。
寸土寸金的歌舞伎町,除了鳥居家神經病一樣的開博物館之外,在這一番街開的最多的當然是最賺錢的情色相關店鋪。
而永樂大廈三樓恰好就有一家歌舞伎町一番街最出名的情侶酒店,裏面不管是太空房,西部世界房,未來世界房,穿越古裝房,豪門恩怨房都是精心還原,房間的裝飾和細節以及服飾都請專業人士設計,極其考究。
勞拉花了三倍的價格,租下了這裏原本被預訂的,最受歡迎的醫院護士房。
不是因爲她喜歡這個風格,而是因爲這裏的窗戶,剛好對着隔壁的新宿武士博物館。
“嘿咻……”時天背着一個黑色的包袱,從窗戶外一躍而入,穩穩蹲到地上,解開包袱,一一取出裏面的東西,咂着嘴說道,“這玩意就是坂本龍馬穿過的木屐,而這兩把刀可就厲害了,介紹上說它們一把叫伯耆國安綱,一把叫泉守藤原兼定,是那個大名鼎鼎宮本武藏的佩刀,我的天這個王八蛋鳥居老頭可真有本事……好了,我感覺裏面值錢的東西又有價值的東西我都拿得差不多了,啧,要不然,我回去把那兩扇門拆下來?”
“夠了夠了,打住,我就買了四個行李箱而已,現在全都塞滿了……你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他都不知道的嗎?”勞拉擦擦額頭上的汗,接過時天手裏的東西,将它們以合适的角度塞進行李箱,費力八勁的蓋上。
“從某種角度來看,他的确是不知道,至于什麽辦法嘛,商業機密。”時天嘿嘿一笑,回過頭關上窗戶。
“行了,那我們趕緊離開這裏,啧,說起來,你真的要把這些錢捐出去嗎,這裏随便算算也有上億人民币的價值,捐出去不心痛啊?”勞拉将四個行李箱立起來,推給時天兩個。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說什麽就是什麽。”時天扶住行李箱,拍拍胸口,俠盜本色盡顯的同時,内心正在滴血。
誰他媽知道這裏面的東西能這麽值錢啊。
“好,我已經給克林頓打了電話,他應該馬上到……”
“噓……”
時天忽然皺眉,伸出手阻止勞拉說話,耳朵微微一動。
不對勁。
門外有許多。
許許多多的腳步聲。
全都是奔着這間房子來的。
勞拉當然也聽到了這場毫不掩飾的動靜,小聲的調侃道:“啧,失手了吧,還沒逃走就被失主找上門來,一點都不專業嘛。”
“時家特制的迷魂煙至少能讓這老頭昏迷三個小時,縱使他是超人也不可能這麽快醒,如果是他,我把頭扭下來給你當球踢。”時天皺緊眉頭,看着房間大門。
“那會是……”
砰。
勞拉還未說完,隻見大門被防暴用的鐵錘砸開。
十幾個頭戴面罩手持砍刀的暴徒魚貫而入,看到勞拉和時天二人,提刀就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