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全身被漆黑到甚至不反光的特制衣物遮擋,面部戴着一個黑色的護目鏡,扛着一杆通體黑色的狙擊槍,走到布魯斯威尼斯面前,一腳将其踢翻在地,用槍管頂着他的額頭。
“不寒暄幾句嗎老朋友?也太絕情了。”布魯斯威尼斯四肢都在瘋狂冒血,早就失去行動能力,但還是用額頭撐住槍管,目不轉睛的看着上方的黑衣人。
“遺願。”黑衣人的聲音如他的打扮一樣漆黑冰冷,毫無感情的吐出兩個英文單詞。
“啊呀呀呀,太突然了還真沒想好,你也知道,我這人及時行樂,從來沒有什麽遺憾的事,你總得處理我的屍體,那就把我燒成灰扔進圖恩湖,陪陪那孤獨的水怪吧。”沒有絲毫的害怕與恐慌,布魯斯威尼斯看向黑衣人,仿佛早就準備好接受死亡。
“好。”
砰。
二人小半輩子的恩怨情仇,在一聲槍響中結束。
布魯斯威尼斯的額頭上多出一個血色的洞,臨終前臉上還是那副人畜無害的微笑,也算是生得灑脫,死得灑脫。
将狙擊槍背到身後,黑衣人蹲下,将布魯斯威尼斯的雙眼輕輕合上,扛起他的屍體站起來,轉過身看向成岚。
“闖進FIB總部想竊取平衡局資料的,是你們?”黑衣人換成一口普通話,說得跟布魯斯威尼斯一樣标準。
“是……”面對這個突如其來幫他們解決掉危機殺伐果斷的黑衣人,成岚一時有些茫然,張大嘴巴點點頭。
“爲什麽?”
“爲了找到一個隻知道代号叫‘23’的人,爲了讓他幫幫我的朋友……”剛剛布魯斯威尼斯和黑衣人的對話都是用的英語,成岚并沒有聽懂,因此老老實實回答道。
“真是膽大包天,”隔着厚實的護臉面罩,黑衣人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聽不出是誇獎還是嘲諷,接着問道,“你們是怎麽知道‘23’的?”
“有個叫柳伯牙會氣功的大叔說的……”成岚擦擦汗水,雙手做出一個龜派氣功的動作。
“你們遇到過柳伯牙,他還給你們講了‘23’的情況……等等,前段時間‘機器’吐出的十條異常數據,莫非就是……”
“是我朋友,袁安。”
“是嗎,所以8号果然也動搖了,甚至把你們放走來找我,有點意思……”黑衣人呢喃着,用手摸索下巴,語氣變得緩和,緊接着朝成岚伸出手的動作也讓人安心,“如你所見,我就是‘23’,你們可以叫我喬丹,你朋友的事,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名字倒是不難猜。”成岚也伸出手,與喬丹結實厚重的手心相握。
“雖然非常感謝你救了我們,但聽你這麽說,你事先并不知道我們是來找你幫忙,爲什麽會突然在這裏出現……”唐叔已經從地上掙紮起來,一邊擦拭臉上的濕土,一邊扶着蜂鳥走到喬丹的身後。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叛逃前在平衡局的‘機器’中植入了一個後門,跟它們的‘球網’監控系統實時共享……不久前球網發出A級警報,顯示瑞土有人竟然在打聽它們的消息,甚至已經入侵到了最嚴密FIB情報網的深處。球網公布了你們的具體位置,但我想能夠有本事做這種事的人,一定給自己留了退路,根據你們的地理位置來分析,以我對瑞土地形的熟悉程度,這個地下出口作爲備用逃生口的概率是百分之六十七……隻能說你們運氣好,或者說設計這個逃生路線的人思維模式跟我差不多。”喬丹的聲音低沉沙啞讓人信任,跟剛才那個冷血無情的冷血狙擊手判若兩人。
“你好,我叫蜂鳥,是這次入侵事件的駭客……我想問問你說的那個‘機器’是怎麽回事,是它同時調動的三台超級計算機來攻擊我嗎?怎麽辦到的?”蜂鳥扶着胸口,看向喬丹。
“事先說清楚,我不會跟你們進行情報互換,我會根據自己的判斷爲你們提供幫助,所以有些事你們沒必要知道,我也不會說,等等……”喬丹轉過臉,面罩中的耳朵向着防空洞的位置動了動,“他們已經追上來了,這裏不是久留的地方,跟我去安全屋。”
三人清楚利害關系,也沒有繼續追問,點點頭。
唐叔和成岚回頭撿起地上冰凍箱,扶着背部受傷的蜂鳥跟上喬丹的步伐。
喬丹扛着一百來斤的屍體,但速度一點不慢,在前面用三人能夠跟上的速度毫不費力的競走,不一會便領着他們到達碼頭。
碼頭處靠湖的停車場,最外的監控死角車位,停着一輛沒有車牌的越野吉普車。
喬丹将狙擊槍和布魯斯威尼斯的屍體放進後備箱,翻找他的風衣,從右邊口袋掏出一部類似諾基亞模樣看起來就堅固耐用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唯一的号碼。
“水怪事件已經确認,C類安全事件,無需處理,申請休假。”
編輯短信發出,隻兩秒,收到回複。
“記錄在案,批準三天休假。”
關掉手機,從後備箱裝千斤頂的暗格中取出一個小盒子,将手機放進去。
這手機是平衡局發給所有“編号”的特制款,信号和續航能力都是普通手機好幾倍,裏面還安裝了最新的GPS定位芯片。
在平衡局,所有擁有編号的人都是獨行俠,擁有可以處理任何事件的超強個人能力,絕對能夠保護好自己的手機。
因此,任何人爲破壞手機以及手機信号消失都會觸動球網的警報,定義爲A級事件,默認“編号”遭遇了不測,立馬通知就近的搜查隊展開調查以及屍體回收工作。
而喬丹手裏拿的小盒子,裏面裝有最新的信号幹擾器,可以幹擾更改手機中的GPS定位信号,三天後組織打不通電話想要衛星定位,隻會發現布魯斯威尼斯已經去了南極。
放好盒子,關上後備箱,确保三人已經落座,喬丹發動汽車。
黑色的越野吉普車車伴随着一縷青煙,消失在黑色的碼頭。
一路無話。
喬丹車技驚人,七轉八拐,穿過全是當地人才知道的捷徑小道,沒往郊外走,反而駛向最繁華的市區——何維克街。
街道南側盡頭有著名的馬場“荷黑馬特綠地”,北側街道群中有世界排名第五的何維克七星級大酒店、何鴻生注資的豪華賭場、以及一排排奢侈品及特産商店,是不管當地人還是遊客都喜歡閑逛的,總是人流如潮的熱鬧之地。
正當晚八點,荷黑馬特綠地一個月一次的賽馬大會馬上就要開始最後一輪比賽,使得整條街更加人滿爲患。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是嗎?”唐叔用喬丹給的毛巾擦拭着臉上的泥土,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場景,想起自己浪費的三天時間,不由感歎。
“也不是,安全屋選在這裏還是相當危險的,但我這個人天生喜歡熱鬧,危險一點也值得。”停在紅綠燈前,喬丹一手抓着方向盤,一手撐着下巴,看着車窗外閃爍的燈光,熱鬧的人群,身體跟着它們輕微搖擺。
綠燈亮起。
左轉進入相對冷清一點的外街,駛向一個沒有任何标識,但明顯是個車庫的地方。
車庫的鐵欄杆紅外線儀掃描到越野車的特征,自動擡起。
“在瑞土最大的好處就是,隻要你有錢,沒人會過問你的身份,沒人會記錄你的信息……這家安全屋沒有名字,但已經有三十年的曆史,住過不知道多少赫赫有名的逃犯、政治家、危險分子……什麽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喬丹耐心的跟三人科普。
坐在後排的成岚忽然想到什麽,脫口而出:“話說你們這個組織的人,是不是都挺能說話啊?不管是柳伯牙還是剛剛那個死掉的大叔,明明都這麽強悍,做的事情也那麽冷酷,但都還挺……挺健談。”
“這麽一說,我們組織的人對内确實不愛交流,但對外好像,”喬丹摸索着下巴,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随後笑道,“是的,現在一想,我沒事會去公園廣場陪瑞土老頭下棋,甚至對着紀念碑下面的鴿子自言自語,說起來,或許算是職業病的一種吧……試想,當你心中藏着這個世界的終極秘密又不能說出去,是很容易把人憋瘋的。”
“終極秘密指的是?”蜂鳥有所好轉,眉毛一挑,扶着唐叔的座椅,探出半個身子。
“不能說。”喬丹駕駛越野車,駛進一個電梯車庫。
齒輪轉動,電梯帶着越野車往喬丹的安全屋移動。
“不是吧,你都叛逃出來了,藏着這些秘密好累的,不如大家幫你承擔一下。”成岚煽動道。
“我叛逃隻是因爲看不慣平衡局守護‘秘密’的方式,可從來都不是因爲‘秘密’本身……相信我,不知道真相,有時候活得會更加輕松。”面罩下的喬丹表情異常悲傷,但其餘三人都看不到。
吱。
移動車庫搖搖晃晃,最終穩穩停在一扇古銅色的大門前。
沒有密碼鎖那種複雜的東西,喬丹掏出手套箱的鑰匙,從後備箱取出布魯斯威尼斯的屍體,上前将鑰匙插進鎖栓,扭動,随着咔哒一聲脆響,大門被緩緩推開。
迎面而來的是一間照明十足類似車庫模樣的地下室,左邊牆上挂滿了各種被擦拭得油光锃亮的槍械和道具,下面的櫃子上還擺着人皮面具、特種作戰服、皮箱,手表,甚至圓珠筆等大大小小都有的精緻玩意,擺得整整齊齊,結合喬丹的身份,一看就是特工裝備。
而車庫的右邊,除了一輛改裝的炫酷摩托車,最顯眼的就是一個長方形的大鐵箱子。
拉住鐵箱的末端把手,拉出好似擔架的鐵架子,喬丹将布魯斯威尼斯已經有些發僵的屍體放上去。
抓着把手,喬丹看着布魯斯威尼斯額頭上的血洞,良久。
“這是改裝後的焚化爐吧?”唐叔在鐵架上聞到一股熟悉的屍體焦臭味,開口。
喬丹點點頭,沒有說話,還是默然的面向屍體。
“喬丹大叔,你跟這位‘布魯斯威尼斯’很熟嗎?”恐怖片看多了,屍體成岚倒是不怎麽害怕,隻是鐵架子中的焦臭和尚未散去的血腥味令他捂住了鼻子。
“算是朋友吧。”喬丹回過神,将屍體推進去,按下了控制面闆的紅色按鈕。
“那爲什麽不考慮放他一條生路?”成岚好奇。
“在一些極端環境下,理念不合意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換成我被他逮住,他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掉我……更何況,死亡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算是一種解脫,比起老朋友逝去的失落,我對他隻有羨慕。”喬丹一邊說着一邊脫下臉上的面罩和包裹嚴實的黑色套裝。
黑色的僞裝下,也是一副汗水淋漓的黑色身軀。
而且,不管是那矯健的身材和還是锃亮的光頭,還其俊朗的相貌,竟都跟那位偉大的籃球皇帝“麥扣·喬丹”有那麽七八分的相似。
喜好籃球的成岚看得直直發愣,呢喃道:“你長得好像……”
“那位喬丹對吧?他是我父親,我是個私生子,”喬丹拿起桌上的毛巾,擦着汗,笑笑,“不管是智慧還是體能都需要達到人類頂點,擁有最優良的基因條件是平衡局所有‘編号’的基本要求……你也見過柳伯牙吧,整個華夏練氣功的這麽多,也隻有他們柳家突破氣功的瓶頸,超越了人類的極限,靠的就是五千年一代一代傳下來,傳到最後的天才基因。”
“好厲害。”面對這些超出世界觀範圍的事,成岚不知道說啥,隻能瞎幾把誇道。
“我剛要吃晚飯就跑出去救你們,現在有點餓,你們呢?我順便就一起做了,”喬丹明顯有些強迫症,将夜行衣疊好放在櫃子上,又将護目鏡放在鏡架上,“好久沒來過客人,我也挺高興,一個人生活太久,廚藝練得還不錯,要試試嗎?”
唐叔和蜂鳥在傭兵時期本就是大肚漢,成岚又是長身體的時候,三人不僅在那場尴尬的飯局上沒怎麽吃東西,剛剛又經曆過那種緊張刺激的事,被喬丹這麽一說,雖然算不上餓,但也不飽。
“那,爲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喬丹大叔,這條超貴的瑞土雪山魚就當是我們的見面禮一起吃了吧,現在想想,袁安配不上吃這麽好的東西,留條小的給他就行了。”成岚嬉皮笑臉,拎起冰凍箱,朝着喬丹搖晃。
“等等……你說這裏面,是一條雪山魚?”喬丹剛抓住車庫通往房間的木門把手,聞言回過頭,表情不對勁。
“是啊,我們才在圖恩集市拍到的,可新鮮了。”
“命都快沒了,你們爲什麽還要拿着這兩條魚一起跑?”喬丹眉頭緊皺,看看那兩個冰凍箱子。
“是這樣的,這兩條魚本來是準備送回我少東家所在的紫藤酒店,已經叫人過來拿,順便就帶在身……”
唐叔說着說着停了下來,看看喬丹。
喬丹也充滿疑問的看看唐叔。
“不好!”
唐叔恍然大悟,丢下冰凍箱,一拍腦門,大叫一聲。
“少爺他們有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