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才回來,去哪兒啦?是不是又去網吧?”袁媽的聲音幽幽的從客廳飄來,如果是平時,袁安會覺得很刺耳,但現在,他的心境已經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
誰說想打職業想拿冠軍就必須得到家人的支持?爲什麽不能先打職業拿到冠軍後證明給家人看?
今晚的經曆解開袁安向來擰巴成塊的心結,他整個人都變得異常清醒。
一向活在規劃中,性格很硬直非黑即白的他,決定從今天開始,走一步算一步。
而這第一步,就是緩和一下跟家裏人的關系。
家裏糟糕的氛圍已經持續快半年了,别說父母面對他時頭痛,連他自己在家裏待久了都會覺得渾身瘙癢不是滋味。
事實上早熟如袁安早就了解父母的苦衷,而袁安的父母也并非真的想阻止袁安追夢隻是希望他在正常讀完大學後在說,但怪就怪他們一家人的性格都特别别扭,誰也不肯輕易服軟,直接導緻一家人過了半年的美蘇冷戰期。
而現在,袁安既然已經決定了曲線救國,偷摸追夢的總方針,那在實現革命的路途上,何不讓自己舒服一點?
“今天我們值日,遇上大掃除,不僅要掃教室,還要掃走廊和辦公室,累死了。”袁安一邊脫鞋一邊靠在門框上,語氣輕松。
“诶?”還沒等袁媽一腳踢向正側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的袁爸,袁爸早已經撐起身體正襟危坐,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将電視聲音調小,整個人手忙腳亂但又假裝鎮定的探出身子,想看看走廊外玄關中袁安的表情。
聽到客廳的動靜,袁安很想笑,但還是深吸一口氣,穿上拖鞋,拿起剛脫下的運動鞋,走過玄關,來到客廳。
“爸,過幾天有場籃球賽,我這鞋早破了,啥時候給我再買一雙?”袁安左手拎着破運動鞋,右手從客廳水果籃中拿起一個蘋果。
“洗手……”袁媽太久沒有扮演“總是操心的壞媽媽”角色,突然還有些不适應,局促的念叨了一聲。
“大掃除完早就洗過啦,你看,幹淨的。”袁安一邊啃蘋果,一邊露出手掌,嘿嘿笑道。
“爸?”袁安看着正一臉茫然的袁爸,快要忍不住笑出來,“球鞋?”
“啊?啊!”袁爸渾身一抖,轉過身用左手假裝摸臉實則擦擦眼角的淚,用右手拿放在沙發靠墊上的腰包。
“嗯……兒子你也知道,爸平時忙,也沒啥品味,錢給你你自己去買可以吧?”袁爸從腰包中拿出這半個月的出租車“闆子費”,數着其中的紅色毛爺爺,“三……五百夠了嗎?”
“夠了夠了,太多了……那多出的我自己用了哈。”袁安接過袁爸遞來的五百塊,搖晃着。
“用完再找我,這不是快奧運了嗎,最近特别生意好,爸有錢!”袁爸拍着胸脯。
“噗,奧運關我們這破地方什麽事,要熱鬧也是别人北京熱鬧啊。”袁安樂道。
“嘿,這你就不懂了,今年奧運,很多對中國有興趣的老外在展開什麽文化‘巡禮’,我們這兒好歹是個元帥故鄉,屬于什麽必經‘打卡’地,那些遊客一般逛完紀念館就要去機場趕飛機,我整天在那守着跑機場長途都能掙不少!”袁爸昂起頭看看一旁的袁媽,又看看袁安,一臉驕傲。
“原來如此……那,我去看看書,你們……也早點睡。”可能是太久沒有跟父母說過貼心話,袁安在感覺要臉紅的時候立馬轉過身,将手上的運動鞋放回玄關,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
“要喝熱牛奶嗎?”袁媽大叫。
“要!”
哐當,袁安進屋。
留下客廳二老面面相觑,良久。
“嘿,我都快忘記咱們有個兒子了,今天全想起來了。”袁爸晃着腦袋,心情美麗。
“還不是我教導有方,咱兒子懂事,叛逆期都比别人短,去,熱牛奶去。”袁媽笑鬧着,用腳踢踢袁爸。
“遵命!”袁爸哼着小曲兒,走向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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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袁安拿着圓珠筆,在書桌上摔打。
大概就是這些?
喝口牛奶,放下筆,他拿起書桌上剛剛寫好的“計劃清單”:
1.如果最終确定打職業,先給李永紅揍咯。
2.在星期五的約戰中表現自己,加入HL戰隊,踏出邁向職業的第一步。
3.如果後期劇情不夠精彩,那趁早結束短信遊戲,把精力放到2上面。
4.時刻小心,時刻保持警惕,以防城内那個長得像自己的“罪犯”圖謀不軌。
嗯……把心中的想法和計劃寫下來,就算一個都沒解決,但一直盯着看,總能帶來許多思路。
揍李永紅是必須的,這人爲了讓班上的平均成績保持年紀第二,光是高一就用盡各種辦法将排名靠後的學生趕走了八個,爲人小氣、勢利、陰險根本就不配爲人師表,自己得替天行道。
至于那場決定自己是否能加入HL戰隊的約戰,老實說心裏真有些沒底。特别是今晚看過HL的比賽,再想想王劍那群臭魚爛蝦……到時候别自己還沒來得及有所發揮,就被一面倒屠殺碾壓了……頭痛頭痛。
小年的話……
袁安看着第三條,直直發愣。
從内心深處來說,袁安希望“小年”是真實存在的,單從短信遊戲的進程來看,在如此末世之下,“小年”這個姑娘開朗、勇敢、果斷、善良、從不抱怨、對未來充滿希望,沒人會不喜歡她。現實生活中能有這麽一個“朋友”,算得上是一種幸運。
但如果“小年”真實存在,先不說袁安的整個世界觀會發生劇烈崩塌,就說袁安将她的經曆當成遊戲還随意指導這件事……
光是用想的,就殘忍無比。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巨大的愧疚感會先一步發動猛襲将袁安擊潰,随後才是世界如碎片般破裂。
所以,袁安隻能将這當成是一場遊戲,隻能将“小年”當成是虛構的人物。
因爲他根本就無法,也不可能接受“這件事是真的”所帶來的後果。
搖搖頭,袁安不敢讓自己再設想下去,随後又哼哧哼哧的笑自己。
怎麽可能是真的,噗。
不過,這玩意,确實是真的啊……
袁安咬着圓珠筆,眼神向下掃,看着第四條。
越看越害怕,感覺後背發涼,猛然回頭,才發現窗子沒有關。
起身走到窗子旁邊,下意識看看外面。
昏黃的路燈,飄曳的柳樹,無人的長街。
安靜,祥和,令人心曠神怡。
剛準備關上窗,袁安無意間擡頭。
咦,平時就是這樣嗎?
自己還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天上的星星包圍着月亮,咋這麽好看。
小年……她也能看到這片星星嗎?
想到這兒,袁安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趴在窗邊。
Y:小年,睡了嗎?
N:還沒,不過困死了,正準備睡,有什麽事嗎?
Y:沒事啦,今晚我們這地下城投放了星空畫面,非常漂亮,想跟你分享一下。
N:分享?我看你是在炫耀,哼。
Y:小年,我想問你個事兒。
N:什麽?
Y:嗨,這純屬我好奇,你大概率也不可能知道,是我們出生前的事情了。
N:我不知道,但有可能聽我爸爸講過啊,磨磨唧唧的,快說。
Y:也對,你爸這麽棒,應該記得這些……我今天在圖書館翻資料,發現2008年是中國第一次開奧運會,各種外國遊客都湧入中國,體會中國文化,中國也正式走向世界。
Y:所以挺想知道,2008年一切都在騰飛的中國還發生過哪些大事件……
N:這還需要我爸講嗎,初中課本和老師不都講過嗎,我想想。
N:嘿,太久沒讀書了,一時半會還記不起來,但除了奧運會,有一件大事我印象特别深刻,你應該也知道吧,在地面我們不是每年都要紀念的嗎?
Y:這不是一時半會腦子不好使,啥也想不起來嗎,什麽事啊?
N:5月12号,是哪裏來着,我忘記地名了,會發生一場特大地震!
Y:哦哦哦,我也記起來了!
N:困困困困困,我先睡啦,等我忙完了我跟你聊聊我的英雄事迹!可厲害!
Y:哈哈,晚安晚安,希望你能夢到我頭上這片星空。
N:借你吉言。
啧,一個月後不知道哪裏會發生一場特大地震?
這想象力也是沒誰了。
嘿,到時候再揭穿她,看看她會是什麽反應。
再次确認了這是一場“遊戲”,袁安把手機扔到床上,擡頭繼續欣賞着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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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避難所入口外。
小年将手機放回背包,頭枕在大白的肚子上。
已經換了五次藥,大白還是沒能完全恢複意識,但其呼吸勻稱,睡得香甜,看起來并沒有大礙。而成岚在大吃一頓後也睡了整整一天,到現在還沒醒,正在一旁鼾聲如雷。
想來,是這種變異體質所帶來的嗜睡副作用。
爲防止突發情況,成岚身邊放着兩針腎上腺素。
劉卓和小栗頭此時正在不遠處架起火堆,将罐頭打開扔進水裏,正在煮湯喝。
爲了不引起沒必要的恐慌,劉卓和成岚并沒有将防護罩失效的事情告訴大家,因此可能是害怕太陽風再次來襲,難民們都還在避難所中活動。
門外鎮守着巨大的一人一獸,還有劉卓等人主動值班,因此避難所的避難所的難民都睡得非常舒心。
小年也累壞了。
雖然劉卓三番四次讓小年進去裏面的帳篷睡,但小年堅持要在外面照顧因她而受傷的大白。
在劉卓和小栗頭的幫助下換好這最後一道藥,再跟雷風聊過天後,小年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在打架。
看着電力還沒有恢複,此時正黑漆漆的地下城穹頂,小年想起雷風所說的星空。
嘿,肯定,能夢到它。
小年閉上了眼。
而她的身後。
避難所的大門。
被人從裏面,緩緩拉開。
就,票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