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覺得他們這些人之中誰更勝一籌?”
說完這句話後,道袍小童緩緩敲下一子,竟使得整盤棋局形勢頓時模糊了起來,究竟誰輸誰赢,一時間難見分曉。
面對這個提問,長褂青年眉頭微微一皺,學着對方的語氣回了句“不好說,不好說”,也不知道這句話針對的是棋局還是那個問題。
陸占元見他手捏黑子遲遲不肯落下,就知道對方犯了難。
“你怎麽還學我說話?”
青龍沉思了片刻後,終于還是落了子,不過很顯然,這一步并不是個好棋。
“我其實更想學你的本領。”
“哦?這是爲何?”陸占元自然知道對方指的本領是什麽,他平生最拿手的除了陣法外就是占蔔能力了,不過此道法限制頗多,具體能占蔔到什麽天道信息,其實也和悟性有關。
但是面前青年指的應該并不是這門道法到底有多厲害,而是他對一件事情看不透。
青龍歎了口氣,回道:“單純的想給聖戰堂那邊算算命數。”
這一次,西域諸國與無盡荒蠻的戰事打的實在太過激烈了,遠比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來的兇狠,就連與無盡荒蠻那麽遠的樓蘭城都被調去了許多兵力,可想而知,那邊的前線得是多麽的吃緊啊。
對于這件事,青龍的印象尤爲深刻,作爲破魔弩最大的出口國,聖戰堂到底買了多少量他可是清楚的很,也得虧西域諸國是萬金之地,要是換做一般的國家都夠嗆買得起。
其他事陸占元都有把握,唯獨這件事讓他歎了口氣,隻見他手捏一子陷入了和之前一樣的困境,回了三個字:“有點難。”
青龍又沏了杯茶後緩緩回道:“是啊,這無盡荒蠻可越來越難對付了。”
在沉思了片刻後,道袍小童終于是落下了那枚白子。
“畢竟對方可是真正的魔國啊。”
青龍目光凝重,從态度中不難看出,他對外族入侵非常的反感。
“你怕嗎?”
陸占元呵呵一笑,自信地回道:“我真武道殿會怕這個?”
真武國又稱雄兵之國,兵力極爲強盛,堪稱七大國之最,遠不是西域諸國這種靠經商發展的地方能比得了的。
想到這,青龍便忍不住歎了口氣:“有時候真羨慕你們這些宗教起家的。”
道袍小童聽後倒是開起了玩笑:“怎麽,你們四個的圖騰不好使了?”
長褂青年倒是不知可否,大大方方地認下了。
“受限太多,施展不開啊。”
圖騰與宗教的傳播方式有着很大的不同。圖騰是一種文化傳統,它可以被傳播給下一代,以維護國家的穩定和傳統。宗教則是一種信仰,它可以通過宗教儀式、宗教文獻和宗教教義等方式傳播。
不同文化之間圖騰是很難傳播的,且大部分隻能屈居于自己國家,甚至自己地區,就連地區與地區之間都有可能會出現大不相同的情況,但宗教不同。
隻要他們的教義或理論能夠得到這個地區的人的認可,那麽這個地方就可以發展成宗教信仰。
就像儒教和佛教一樣,他們都是靠這樣的方式起家的。
陸占元呵呵一笑:“這就對喽,宗教哪有那麽容易建立的。”
不過青龍還是想試一試,他道:“有沒有可能,日後能出個第四家?”
道袍童子想了片刻,最後還是否定道:“大道之争,非死即傷,再出個第四教,啧啧,夠嗆。”
長褂青年也覺得對方說的在理。
“也對,畢竟大道氣運有限,天地不夠大,境界不夠高。”
而此時,陸占元卻卻把目光放在了棋盤上,看着面前的局勢,顯然大局已定,他笑着落下了手中最後一子,并說道:“你要輸了。”
然而青龍表現得卻好像并不吃驚,他盯着棋局無奈地将手中的黑棋放回了棋盅内。
“早有料到,隻是想看看你我之間的差距罷了。”
“天道有缺,這占天術自然也不完整,在占蔔的過程中難免是會出錯的,所以我看我自己還是不要太過依賴了。”
話也說完了,陸占元便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裏,他直接起身拍了拍屁股說了句“走了”,然後就飄飄然離去了。
長褂青年望着那道背影略有些失神,對方最後說的那句話看似是在自我貶低,但其實是在給他敲響警鍾。
占天術起于天時,風水術起于地利,而推演則起于人和,三者雖然走的是一個方向,但卻并不是同一條道路,而其中推演之道又屬最爲特殊。
青龍在每次推演之前都需要搜羅極廣的消息,但畢竟人力有時窮,總有一些信息是收集不到的,因此在推演的過程中總會出現些許偏差,但總歸大體方向是不變的,而經過長時間的打磨,他也算是初步掌握了這份道意,而正是因此才有了今天這局對弈,他的目的正是用“人和”與“天時”較量一番。
一開始他們下的每一步棋都在青龍的推演之中,而當陸占元吃掉他那三顆棋子時,他也正式占據了上風,那三顆棋隻不過是賣了個破綻罷了。
可當對方的六枚棋子擺在面前時,他更加自信滿滿,一旦吃了這幾個,自己的局勢豈不是更穩了?于是他毫不猶豫地吞掉了對方的六顆白棋,但沒想到,陸占元的下一步棋竟突然讓整個局勢瞬間模糊,宛如一潭被攪渾的黑水,令人捉摸不透,那時候,他便知道自己推演錯了。
于是接下來他便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往棋盤上落子,在每一處戰場都細細打量,隻是沒想到,自己赢了小利,卻輸了大勢,最終,自己還是敗給了對方。
因此,道袍小童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在說,道法再強,也有看不透、摸不清的地方,所以,不管是占天術、風水術、還是推演術,總有算錯的時候。
“呵呵,好一個陸占元啊。”
待對方徹底離去後,青龍收拾起了棋盤,隻是在收勢的過程中,他不知爲何,總感覺自己被對方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