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暫時的停歇了。
此刻,無論是紫荊花帝國的軍人,還是基铎方的軍人,都有些無措的看着四周。
金色的光之羽,在戰火紛飛的上空搖曳緩落,爲這戰場的蕭肅的氣氛增添了些許神聖的意味。
海裏靠在戰壕裏,右肩過去已經空無一物——他失去了手臂。
在剛剛的戰鬥中,他被以太炮的餘波波及,右臂被瞬間焦化。
好在也正因是焦化傷,讓他不會因爲大出血而死,他們這支部隊的醫療兵,也已經死了。
相比于這個戰場上的其餘人來說,已經非常好了。
在他身側,躺着兩具屍體,與他一般的年紀,十五六歲.
他緩緩的擡起頭,稚嫩的臉龐上帶着迷茫與無措,其餘人也是如此,他們當中,很多人都與海裏一般的稚嫩,灰頭土臉,已是殘軀。
身體尚且完整的,也是渾身浴血。
無論是紫荊花帝國的軍人,還是基铎方的軍人,都是如此.
此刻,第二夜的黎明還未曾到來,但是,破曉的曙光,卻提前灑在了所有人的臉上。
在這破曉黎明的盡頭,是一位沐浴在聖光中的聖者,祂傲立于天穹之上,俯瞰衆生。
雖然光輝耀眼,但還是能看清祂的身形,特别是那一雙悲憫天人,蘊含着宇宙至理一般的雙眸
拿着話筒的戰地記者海登的上嘴唇觸着下嘴唇,往日裏即使是面前千軍萬馬也依舊非常健談的他,此刻,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戰場的硝煙中,身陷戰火,你死我活的敵我雙方,停下了自己的戰火,近乎同步一般擡起了頭,沐浴着這聖光,宛如得到救贖一般的景象。
投影在了整個基铎三億人口的面前。
人們愣愣的注視着面前的畫面,那是一種難以言語的夢幻感。
他們甚至以爲,這不是什麽直播畫面,而是什麽名家所做的巅峰畫作。
足以流芳百世的傳奇畫作!
不知爲何,不知因由,一股熱淚,在戰場的那些軍人眼中洶湧澎湃。
兩天一夜,他們未曾合過一眼,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他們日夜奮戰,從未有過疲憊。
而此刻,前所未有的疲憊,逐漸的蔓延上他們心靈。
一些軍人直接跪在了地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畫面。
“向吾祈求!吾将賜汝諸國以嗣業至地之盡頭皆爲汝物!”
聖諾亞大教堂内。
神父藏斯在教堂大廳中,注視着十字架上投影出的戰場畫面。
他張開雙手,熱情澎湃的誦讀着聖經中的某段神谕宣言,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名爲“諾亞”的聖者的聖軀。
那如耀眼的光之君主,讓他心潮洶湧,熱淚盈眶。
“汝手持黑鐵之杖将彼等如陶器般打碎!”
一些得到了風聲,從教堂内各處來到了大廳,同樣看到了戰場投影的聖徒們,他們怔怔的看着上方的投影,站在了原地。
沒有排練,沒有提前隻會,好似演練了無數次一般,他們抓住了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接過了藏斯神父的誦讀。
“因此諸王啊!俯下身來接受地之審判者的教示!
誠惶誠恐侍奉你的主!欣然赴戰!”
他們的聲音出奇般的整齊,在教堂宏偉的大廳内回蕩着,宛如神之宣告。
“親吻你的孩子吧!因爲天之怒将送汝進滅途!
其怒火将迅速蔓延燒盡一切!
彼等将無可依賴之人!
阿門”
“阿門.”
電視前的教徒們也與此同時停下來自己的禱告,怔怔的看着上方的天神。
隻見那高高在上,宛如與他們身處另一時空的光之君主,就那麽緩緩的落在了地上,祂收斂起了自己的翅膀、光輝,光潔的赤足踏入凡間焦土,萬物蘇生
青青綠草自他腳下從破土而出,夾在在青草中的宿命之花,在短短幾秒鍾内,便走過了它一生的歲月,從種子,以驚人的速度生根發芽,綻放出了最美麗的花朵。
生命,随着祂的腳步在這片焦土上重新,複蘇,祂的步伐好似帶着萬物的旋律,緩慢中,卻又與天地同韻。
祂無視了在場的所有軍人,無視了四周的屍體,隻是徑直的走着,往那湖水的中心走着。
祂所經過的大地,已經被炮火燒成了焦土,又被鮮血所染,插滿了金屬與彈藥的碎片,躺滿了屍體,污濁不堪。
人們不知道祂爲什麽明明有翅膀,卻依舊要以人身赤足,踏入這片污濁之地。
但人們看着祂那光潔的赤足被人間的污濁所污染的時候,淚水,就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滑落,那是一種難以言語的悲傷,更是一種從心底裏湧出的痛苦。
污染聖者的,也不是那焦土,不是那鮮血
是他們的罪惡啊.
聖者摒棄了自己的聖軀,摒棄了自己的聖潔,背負起了他們的罪.
不知道是否是夏亞此刻那未知的狀态,那聖者此刻所散發的氣質,讓每一個人注視着這一幕的人,被前所未有的愧疚與罪惡感所籠罩。
他們抓着自己的心口,看着氣勢逐漸的變弱,逐漸的像是一個“凡人”的聖者,無數的話語卡在了喉嚨中,想要說什麽,卻不知該如何表述。
“不要.”
以一敵萬給予自己的力量還尚且存在,夏亞秉持着不浪費的想法,将這力量釋放在了這片土地上,那逐漸變弱的氣勢也是因此。
那萬物蘇生的景象便是如此誕生。
四周軍人恍然發覺,他們在這戰場上所受的傷口竟然開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愈合、恢複,那因連夜的戰鬥而形成的疲憊感也正在逐漸的消失.
“啪嗒~”
很快,那光之君主就踏在了那水塘的水面上,祂并未沉入水中,而是伴随着水聲踏水而行。
祂好似沒有重量一般,踏上水面的時候,隻有陣陣的波紋向着四周擴散
已經燃燒了兩晝一夜的火焰因爲這陣陣的波紋逐漸的熄滅,重新恢複了平靜。
不知是不是錯覺,雖然祂的步伐緩慢,但是每踏出一步,都好似直接瞬移了一大段的距離一樣。
大概走了數步。
祂踏在了根據地的門口,四周的紫荊花帝國的軍人沒有開槍,就那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踏水而來的那人。
祂進入了房間中,見到了正持槍對着自己的比利克。
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恐懼與不安。
“那支不死者軍隊是你覆滅的吧?”比利克率先開口,他強撐着,壓力自己内心的恐懼,“我們輸了,但不是輸給了基铎,而是輸給了你”
但眼前的聖者卻始終不發一語,隻是靜靜的注視着比利克,一黑一白的雙母閃爍着淡淡的微光,那眼神,讓他有一種,從頭到尾都被看透的感覺。
片刻後,祂終于開口。
“你在爲什麽而戰?”
比利克一愣,怔在了原地。
而聖者則看向了四周的軍人。
“而你們,又是在爲什麽而戰?”
軍人們面面相觑,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榮耀?金錢?權力?亦或者是”
聖者看向比利克。
“身後的國度?”
祂的話語平靜,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宛如天地的至理,深入人心.
聖者一步踏出,眨眼間,便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站在了比利克的面前,
祂的眼眸中,沒有殺意,沒有忿怒,更加沒有厭惡,有的,隻有悲憫天人的仁慈。
那是比利克,以及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未曾見到過的眼眸.
那樣的震撼人心,那樣的.令人熱淚盈眶。
宛如傳道的聖者。
仿佛可以爲所有人答疑解惑。
此刻的夏亞,已經不再是夏亞了,神性蓋過了祂的人性,此刻的祂,便是這世間唯一的聖者.
“人有六感,眼耳鼻舌身意,以六感感知六塵(色身香味觸法)。
這便是一個人的一切,所有的世界。
然而,無論是六感,亦或者是六塵,都無時無刻不再變化着,包括自身在内,從無一刻停歇。
當看到聽到觸到嘗到聞到想到時都已經過去了,包括賴以感知的器官,也已經過去了,一切都在刹生刹滅,一切,皆是前塵影像。”
聖者看向比利克,看向了四周的軍人。
“然而在這不實如幻動蕩之中,人的心總是在嘗試抓取一些什麽:榮耀、金錢、健康、權力、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麽,并以之爲生命的意義和價值。
但是執取中,連執取的人本身也是在生住異滅的持續動蕩混亂不安中,何況外物。
可有一物可得?可有一刻安穩?”
聖者的話語很玄奧,但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卻都能聽明白祂的意思。
這正是半神所自帶的天賦,正是神明所擁有的力量。
絕對不隻是一個萬能的翻譯這麽簡單。
此乃神言,諸神引導人類,傳道解惑所用的神技。
也是最初的人類啓蒙,使人類擁有且理解神性的最初源頭。
所以,此刻,跟随着這話語,無論是比利克還是在場的每一個的人腦海,都嗡的一般,宛如靈台轟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