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卻充斥着一股奇異的力量。
這股力量十分的平靜,它不狂暴,但是足夠深邃幽遠。
左慈看着那個眼前的光洞,他知道自己畢生追求的東西出現了。
隻要邁出這一步,他就可以選擇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那裏他有機會擺脫這令人絕望的天道。
時光仿佛凝滞了一般,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動彈。
李漁詫異的看向三人,問道:“你們怎麽回事?不走了?”
沒有人回答他,左慈、白毛和赤壁臉色各異,都帶着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
是不甘、是留戀還是遺憾?
他們都是長生不死的大修,在這個三界之内,有他們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從弱到強的全部點滴,包括玄狐。
他初來這裏的時候,也是一個弱小的狐狸。
在這段漫長的旅程中,他們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事,本來以爲都忘了,但是在這個時候,卻全部都湧入了心田。
左慈最先開口,他左右瞧了瞧,眼神有些躲閃,說道:“要不然再找找有甚麽好東西沒有,帶上再去也免得到了那邊被人害了。”
在光洞的另一側,是絕對的未知,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的力量在那裏将會變得無解。
就像是九般災在這個時空内一樣,一種迥異的力量體系,是不會有專門的克制辦法的。
很多動物,到了澳洲就會泛濫,因爲他們在那裏沒有天敵。
李漁笑道:“太好了,你們既然不走,咱們還是想辦法出去吧。這裏我待着總覺得瘆得慌,尤其是知道棺材裏那位還活着之後。”
白毛緩緩閉上了眼睛,光洞也随之消失,地宮内又恢複如常,隻是那些法寶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白毛作爲一個天外異種,他最強的技能也覺醒了,這天眼一開以後打不過至少可以逃。
就是不知道這天眼是不是單行道。
茂陵至此是完全空了,不光武帝的寶庫沒有了,連他給自己準備的後宮都空了。
再留在此處,已然是毫無意義,李漁生怕被人發現,影響到他和李世民的關系,所以迫不及待地要開溜。
天眼的打通,不光是替白毛覺醒了他的天賦技能,更是給自己預備了一條後路。
與天宣戰這條路,實在是千難萬難。他此時才剛剛開始,就像是橫渡大海才剛剛下水。
李漁自己是打算血戰到底了,但若是真的事不可爲,他自己會留下與六朝豪傑們共進退,但是可以把親人朋友送走。
左慈白毛和赤壁,收集了這麽久的法寶,真的成功之後,反倒像是進入了賢者時間,看什麽都沒勁。
面對茂陵其他東西,他們都提不起一點精神,隻是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看得出來,在曆經千辛萬苦,終于達到目的之後,他們并不快樂。
也許從一開始,他們選擇逃避,就是一個自欺欺人的想法。
人要是真的能割斷所有牽挂,放棄所有執念,那他們何必去異界,直接成爲天庭的一份子不就完了麽?
不正那骨子裏的倔強和不屈,才讓他們活的這麽累麽,才會和天道相悖麽。
不管是作爲大鬧天宮急先鋒的獨角鬼王赤壁,還是天生異種的玄狐白毛,亦或是遊戲人間的浪蕩道士左慈,又有誰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去反抗的呢?
他們本非自私涼薄的人,自然做不到放下一切。
這時候李漁長了個心眼,他留下一個分身在地宮,然後席地打坐。
将來派人進來,好生研究一下武帝的封印術,到底是什麽原理。
說實話,他這次雖然帶着三人來到了這裏,但是李漁心底其實并不想來,現在并非是來茂陵的好時機。
封神即将進行,如何能貿然做這種會惹到人族聯盟裏最強大的勢力的事情呢。
要知道,大唐可不是好惹的——
李漁剛從茂陵出來,回到武士彟的府上,換了一身道袍,泡在浴桶裏舒舒服服地放松一下。
水汽氤氲,蒸的皮膚通紅,李漁卻樂在其中。
相比較陰暗的茂陵地宮,這裏簡直就是天堂,他在地下生活過一個月,但是都不如今晚覺得陰冷。
隻因這次讓他累的,不光是身體,還有心靈。
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來人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李漁一看來得是武士彟,就知道肯定有大事發生,他先是一陣心虛,準備帶上老丈人一家跑路。
但是他看到武士彟的臉上沒有多少驚恐,就知道自己可能猜錯了,果然武士彟興沖沖地說道:“嗨,你去哪了,怎麽這才回來?”
李漁眼珠一動問道:“怎麽了?”
“陛下派人找了你好幾次了,蜀國的諸葛丞相提議,由我大唐皇帝陛下主持,在長安舉行封神前的大會,以鞏固封神的正統性,陛下已經答應了,五國使者都已經到了長安城!”
“啊?”李漁趕緊坐直了身子,“還有這種事?”
諸葛亮确實厲害啊,這一招把大唐高擡一手,無形中将他立爲盟主。
有了這個身份,李世民就可以調節六朝之間的矛盾了。
這是一個風光無比,但是沒啥實際好處的崗位,讓李世民來做恰到好處。
因爲如此一來,也避免了他直接成爲所謂六朝盟主的可能,大家已經不再需要盟主了,有這個身份就可以了。
對其他五國來說,有一個盟主的話,他們的實力都沒法和大唐争;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來一個發起人的身份,主動讓給李世民,以退爲進避免了李世民去強坐盟主之位。
而且退一萬步說,這一步棋就算達不到上述目的,也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大家既然要封神,肯定要先舉辦一個盛會。
師出無名,何以籠絡人心。
“我這就去見陛下!”李漁馬上就要從浴桶出來,武士彟阻止他說道:“來不及了,陛下等不到你,已經和諸位大臣制定好了全部步驟,長安城已經開始布置了,地點就設在了太極殿外的廣場,昨天還擺禦宴招待了五國使者。”
李漁抿了抿嘴,道:“咱們這位陛下,還真是心急啊。”
李世民想一統天下太久了,既然眼下徹底沒有了機會,做一做這個實際上的盟主,名義上的發起人也是不錯的。
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号令六朝呢。
——
長安城中,迎來了其他五國的使者。
衆人在此共襄盛舉,策劃封神敬天。
敬天者,觀天之象,究天之極,行天之道,謂之敬天!
這次大典,放開了限制,民間的人也可以在外圍觀看,甚至大唐專門派人搭建了觀禮台。
廣場上大唐的宮廷樂師,演奏者大氣磅礴的古樂,伴随着樂聲,六朝的代表依次上台。
蜀國來的是關羽,他走上台的時候,底下傳來一聲驚呼,彙聚爲聲浪,回音不絕于耳。
關羽面不改色,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目不斜視,站在那裏如同一棵挺拔的大樹。
關羽之後,就是大魏使者,這次來的是張遼,他和關羽私交極好,雖然曾經是敵國,但是站在一處絲毫沒有水火不容,甚至還很愉悅地打起招呼。
“文遠,久不相見,風采不減呐。”
“雲長,我在合肥可是時常聽到你的大名。”
關羽哈哈一笑,說道:“可惜.”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張遼知道他的意思,可惜他的行動被這次的天人之戰終止了,不然關羽的北伐很有可能會給大魏帶來沉重的打擊。
張遼很識趣地沒有挑釁,兩人閑聊起來。
緊接着上台的是魯肅,雖然東吳和蜀國鬧得很不愉快,但是魯肅的人緣還是很好的。
今天來的人要不是他,就算是周瑜,關羽也得罵兩句。但是魯肅上來了,關羽也隻是歎了口氣。
這台上的兩個,對東吳來說都不是善茬,關羽霸占荊襄多年就不說了,那張遼更是東吳的苦主。
魯肅上台之後,簡單地寒暄了幾句,便不再說話,甚至連本來聊得火熱的張遼關羽也沉默了。
魯肅之後,是大明最年輕的内閣大學士于謙,也是如今大明最受重視的文官。
他禮貌地和幾位打了招呼,便垂手站在一邊,态度不卑不亢,因爲他聲名不顯,也沒有引起關羽那般的驚呼。
然後便是大宋的使者,上台的人是大宋江南道主管,兵馬副元帥韓世忠。
因爲他的轄區是江南,與東吳接壤,而沒有異族。所以他本人沒啥事,大宋便讓他前來,論分量勉強夠用。
韓世忠的名氣在六朝和于謙差不多,大宋的國力又不如大明,所以本來以爲也沒有什麽歡呼。
但是恰恰相反,韓世忠上台之後,圍觀百姓中反倒歡呼起來。
原來是大宋的商人太多了,他們又有錢,能搞到這次盛典的門票,所以雖然是在長安,但是宋人很多。
韓世忠笑吟吟地,上台時候多看了關羽和張遼一眼,他也不怯場,象征性寒暄了一下便站到一邊。
最後出場的是東道主大唐,人還沒有出來,觀禮台上已經全部站了起來。
鼓樂聲爲之一變,然後一條鮮紅的地毯自行滾開,周圍沒有人控制。
兩側的侍衛紛紛向前一步,捉刀而立,金盔銀甲,錦袍披風,十分威武。
一個人影從殿内走出,衆人已經忍不住翹起腳尖去看,待看清來人之後,直接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來人身穿龍袍,龍行虎步,大步邁來。
在他身後,竟然是皇後,再往後還有一個道士。
李漁看着前面的兩口子,心裏一陣膩歪,你說你來出風頭,帶着我幹什麽?
在他前面的,真是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李世民甚至還等了一下,伸手讓長孫皇後搭上手掌。
李世民走到高台中央,身後就是五國使者,他擺了擺手,讓人群安靜下來,大聲道:“仁育群生,義征不憓,諸夏樂貢,百蠻執贽。今日我等聚會于此,敬天法祖,意在封神!”
他的聲音,被道士們用幾十個傳音法寶擴散,響徹整個長安城,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從即日起,與國有功者爲神、與族有德者爲仙、與民有利者爲聖、與己有方者爲賢!”
這一句話,便把神佛的神位給撤銷了,頓時引來天地變色。
但是李世民面不改色,仰面朝天,繼續說道:“我等敬尊人皇:伏羲、神農、軒轅、少昊、颛顼爲人文之祖,五方天帝!”
咔~咔!
兩道驚雷落地,被李漁揮手收走,他現在才知道李世民爲什麽非要自己跟着。
合着是做避雷針來了.
長孫皇後十分給李世民和大唐百姓争氣,面對如此的天地之威,她也是毫不慌亂,而是眼神堅定地站在李世民身後。
皇帝也皇後的表現,讓原本就狂熱的百姓更加的興奮。
老百姓就是這樣,隻要他們認可的人帶頭,什麽權威他們也敢掀翻。
神仙算什麽?你沒看到那是我們的皇帝麽?
李世民短短一席話,人間已經不認可那些宗教神,今後的人間隻供奉祖先神。
與國有功者爲神、與族有德者爲仙、與民有利者爲聖、與己有方者爲賢!
這就意味着,有大量的文臣武将即将封神,他們成神的法統已經有了。人皇最後的餘晖,就是如今的六朝人皇,即将綻放出最耀眼的光彩。
從今往後,宗教再也不能成爲神的發源地,讓那麽多鳥神不勞而獲地享受人間的供奉。
修爲再高,沒有德行,不修善果,不立功業,那也隻是個高階修士而已。
想吃俸祿,想受祭拜,想吃貢品,對不起,你不配!
李漁十分滿意,自己沒有參加是對的,他應該完全信任這些六朝的人傑。
他們在這方面,可比自己厲害多了。
這麽多煽動性地口号提出來,标志着人間正式對天宣戰了。
以前雖然也打了,但是還沒有宣戰,屬于是争鬥。
如今便是你死我活的戰争了。
李漁感覺渾身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就開打,戰到天昏地暗,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