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可惜了，老朽活了這麽久，還未嘗過真龍滋味。”
金辰聲音中有遺憾，又有些自得。
“金鵬食龍，此乃本性，如狼吃羊牛吃草！”
周易疑惑道：“道友修行至今，竟然未嘗過龍味？”
“老朽當年不過一卵生金鵬，族中卑微如喽啰，自知天賦尋常，自開始修行便下定決心，不食龍肉。。”
金辰頗爲得意笑道：“大道唯艱，若連本性都克制不住，長生隻是妄談。老朽早如那些化生金鵬一般，今日食龍，明日遭龍食。”
“貧道受教了。”
周易撫掌贊歎，常言道妖族不修道德，并不适用于妖仙妖神。
金辰斷絕食龍的血脈本性，比人族舍棄酒色财氣功名利祿更難，當然，卵生金鵬再怎麽不堪，也是上古異獸。
“那道友爲何今日秉持不住道心？”
金辰暗中傳音，意思很明顯，它會故意露個破綻，給周易一擊敖霄的機會。
此等事，無論事後怎麽解釋，也難免與龍族結下因果。
金辰沉默片刻，緩緩說道：“當然是陛下給的太多了！”
周易心生好奇，以金辰身份必然不缺長生神位，妖帝究竟給了什麽好處，讓它拼着與龍族結下因果。
說話間。
外面鬥法又生變故，法海數次跌落在地，氣息愈發微弱。
敖霄自持真龍之軀，待法海再次沖天而起，将他一口吞入腹中，運轉妖氣鎮壓煉化。
昂！
一聲長嘯，敖霄在雲中穿梭，聲如雷霆。
“雲夢龍君，今日斬羅漢于此！”
正在鬥法的仙佛，默契收手，心思各異。
唯有燕赤霄數次施展神通，試圖斬殺重傷的敖霄，然而中了五彩鳳凰的靈犀神通，無論在哪個位置出現，藍凰總能提前預知。
崔元上前近身保護，恭賀道：“霄兄神通玄妙，揚我龍威！”
“此番也有鼓弟功勞！”
敖霄正志得意滿，仙佛神魔少有斬殺同階，對方一心逃遁躲藏，世尊妖神也無可奈何。
此等傳奇事迹，縱使過去百萬年，亦會有古籍中記載，爲龍族傳說增光添彩。
崔元問道：“如今我等大占上風，是否降下大軍，徹底覆滅斬業佛國？”
“羅漢已死，佛國留着也無礙！”
敖霄沉聲道：“殺戮佛門信衆，必然與世尊結怨，此事可不能由龍族來做。”
“霄兄英明。”
崔元不禁心生惋惜，未曾想敖霄得意至極時仍有理智。
敖霄當即下令撤退，妖族大軍當即調轉雲頭，向東海方向飛去。
白虎、饕餮二妖神，出現在妖族大軍上空，藍凰、螣蛇立在身側，與世尊、墨子等仙佛對峙，以防對方再次出手。
此番妖庭強行滅殺斬業羅漢，可謂大獲全勝。
世尊、墨子與那兇人聯手，都庇佑不了法海，隻需大肆宣揚一番，那些心生動搖的仙佛神魔，定然乖乖歸順妖庭。
妖庭傳诏在即，須以雷霆之威，鎮壓一切！
斬業寺中。
金辰身形飄忽閃爍，聲音似乎從遙遠處傳來。
“道友此番可是算錯了！”
周易笑道：“莫急，讓子彈飛一會兒……”
金辰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從神情上判斷出，似乎事情還會有變化。
于是撤去神通，身形逐漸凝實，繼續盤坐蒲團上。
周易感應金辰氣息玄妙，似在此間，又在彼處，好奇道：“貧道見過金九霄的遁法，與道友神通似有差異？”
“老朽血脈低下，修不成金鵬極速，隻得博覽群書另尋他法。”
金辰回答道：“從佛經中參悟出，心不動則萬物不動，爲空間。從道經中學得，觀棋爛柯刹那永恒，爲時間。二者融合，創出一篇遁術。”
“時空……”
周易喃喃自語，略有所悟。
遁術自是以快稱尊，天罡神通騰雲駕霧也是世間極速，隻是金辰又添加了時間變化，變得玄奧難測。
妖帝派金辰來牽制周易，看重的就是其遁法。
這時。
敖霄率領妖族大軍，已經飛出數百裏，忽然感覺腹中有異樣。
随後腹部迅速膨脹，俊俏青年轉眼間變得大腹便便，仿佛懷胎十月即将臨盆。
“那和尚竟然破開神通鎮壓！”
敖霄吞下法海之後，并不能當場滅殺，而是鎮壓龍腹回南海慢慢炮制。
真龍腸胃比不上鲲鵬饕餮，卻也是天生至寶，可以鎮壓禁锢慢慢消化
敖霄感應到法海脫困，當即運轉妖氣，将龍珠落入腹中，結果腹中傳出一聲佛号。
“阿彌陀佛！”
法海端坐九品蓮台，手中托着白蓮寶座，龍珠落入其中再無聲息。
昂！
敖霄一聲慘叫，化作真龍之軀。
龍珠中有龍族大半法力，此時龍珠失去了掌控，敖霄氣勢頓時跌落。
變故早已引起仙佛注意，饕餮妖神目露兇光，身形一閃落在敖霄身側，利爪抓向龍腹，試圖将法海直接掏出來。
青銅機關盒憑空出現，擋住了饕餮利爪，墨子聲音随之傳來。
“小輩鬥法，雲道友還是莫要插手！”
白虎妖神蠢蠢欲動，感應到世尊随時鎖定自己，冷哼一聲靜觀其變。
敖霄腹中劇痛，同時精氣血脈逆流，不斷向法海彙聚。
昂！昂！昂……
連續不斷的凄慘龍吟，敖霄在天上地下翻騰，龍角裂開大地，龍尾掃平山峰。
“嘔……”
敖霄張口不斷幹嘔，試圖将法海吐出，然而大半法力遭到禁锢，連九品蓮台都難以撼動。
随着精氣血脈化入法海體内，百丈龍軀變得消瘦，如同縮水了一般。
法海誦經聲正好與之相反，氣勢恢宏響亮，很快壓過龍吟聲。
不久之後敖霄無力掙紮，任由龍軀漂浮在空中，全身上下瘦的皮包骨頭，隻有腹部高高隆起。
“……故法燈常耀，天龍警護。金身流晖，塵劫不朽！”
佛音落下，敖霄腹部嘭的裂開，法海從中飛出。
“阿彌陀佛！貧僧自道友腹中出，理應尊爲佛母！”
法海雙手合十，對敖霄躬身施禮。
丈六金身上紋着一條金龍，龍軀盤在背後，龍頭過肩落在胸膛，張口怒吼，栩栩如生。
敖霄聽到佛母二字，不禁惱羞成怒，轉念一想又暗自竊喜，至少性命得以保全。
“佛母在上，貧僧神通尚未修成，隻差一條真龍魂魄。”
法海緩緩說道：“以佛母慈悲，理應答應貧僧。待佛母轉世投胎，貧僧定引入佛門，好生教導！”
“不！”
敖霄怒吼一聲，運轉僅剩的法力，龍軀向崔元飛去。
“鼓兄救我！”
“秃驢休得猖狂！”
崔元雙目激射陰陽神光，真龍之軀橫在敖霄身前，試圖阻攔法海。
法海腳踏九品蓮台，陰陽神光轟在上面，隻泛起層層波瀾，抛出白蓮寶座化作千丈大小。
白蓮寶座是證道至寶，威能玄妙不弱金蛟剪，輕易将敖霄與崔元鎮壓。
昂！
崔元直接自爆龍珠，龍魂趁此機會，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際。
敖霄龍珠不在，精氣枯竭，龍魂掙脫不開寶座鎮壓，隻得高呼求饒。
“大師饒……”
轟！
敖霄話還未說完，法海一拳将它龍頭打碎，将龍魂從腦中抽出。
龍魂驚駭恐懼，厲聲威脅道：“本座是妖神之子，妖庭正神，你敢殺我，佛國定會死絕！”
“阿彌陀佛！”
法海将龍紋放在胸口處，說道：“貧僧怎麽會害佛母，此舉是助佛母消除業障，解脫苦海，來世定能投胎爲人！”
龍紋感應到龍魂後，生出一股吞噬之力，敖霄難以抗拒，慘叫一聲融入其中。
本就栩栩如生的龍紋，雙目綻放靈光，直接從金身上脫離，化作一條百丈金龍，盤旋護在法海周身。
法海看向白虎妖神，說道：“貧僧冒昧，請向前輩讨教！”
“狂妄無知！”
白虎妖神一爪伸出，籠罩蒼穹，山嶽與之相比都顯得渺小。
法海再次面對擎天巨爪，收起白蓮寶座，手掐法訣，大喝一聲。
“大威天龍，加持吾身！”
金龍當即融入法海體内，體表生出龍鱗，手臂化作龍爪，全力向白虎巨爪轟去。
轟隆隆！
一聲巨響，恐怖的力量向四方宣洩，煙塵飛揚，地面裂出深不見底的溝壑。
“好好好！”
白虎妖神聲音冰冷，看了一眼煙塵中身影，随後化作遁光離去。
饕餮目露精光，怪笑幾聲：“小和尚竟可與白虎角力，定要好生修行，日後讓雲某嘗嘗味道！”
煙塵逐漸散去，法海淩空立在溝壑上空，已經恢複尋常僧人模樣。
僧袍破碎，露出金龍紋身，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金辰贊歎道：“這小輩壽元不過百，老朽與之相比，當真是空度年歲。罷了罷了，這就回山中閉關，幾千年後再出來走動！”
周易說道：“今日與道友論法，所得頗多，有空定登門拜訪。”
“老朽已經搬家了！”
金辰聲音來源難斷，身形逐漸消散，連遁光去向都難以察覺。
周易手指掐動，果然查不出金辰墓穴所在，隻能算出已經不在獅駝妖國境内。
“難怪這老家夥活得久！”
妖族血脈壁壘森嚴，諸多妖神妖仙必然是族中血脈最高貴者，唯有金辰是個例外，以大鵬族中下等血脈修成妖神。
群妖散去，天地恢複清明。
崩裂破碎的大地山川，仙佛揮手間就能恢複，大雨沖刷過後再無鬥法痕迹。
法海步行回到國都，一路上僧人信衆伏地叩首，高呼大威天龍斬業佛！
僧人信衆聽的清楚，妖魔襲來時，妖龍以佛國百姓威脅法海，否則堂堂羅漢輕易就駕雲離去，無需舍命落入龍口。
經此磨難，信衆從虔誠化作狂熱，供奉十倍百倍香火願力。
法海走進斬業寺大殿，見到世尊，雙手合十躬身施禮：“弟子拜見師尊！”
“無需多禮。”
世尊誇贊道：“初成羅漢，便能斬殺真龍，接下妖神攻擊，日後我教或能再出一尊佛祖！”
阿難聞言眉頭一挑，這話不久前，似乎與他說過。
縱使斬去白蓮道果，性格卻不會有大的變化，猜忌多疑比尋常仙佛更甚，此時阿難看世尊，似乎與自己前世邪佛有些相像。
“大師渡過人劫，又煉成大神通，日後修行定一帆風順！”
周易稽首道：“貧道此行圓滿，尚有事要處理，是時候告辭了。”
“居士先行一步！”
法海沒有刻意挽留，說道：“貧僧過些時日，就會去大乾傳播佛法，再坐而論道。”
“随時恭候！”
周易出門前忽然回頭，對阿難說道：“大師莫要忘記，來地府度化冤魂厲鬼，積攢功德。”
“阿彌陀佛！”
阿難面露悲苦，心中将周易咒了千百遍，他原本打算瞞過世尊偷偷去。
世尊聞言面色不變，無數年來收過的弟子成百上千，早已精通調教訓誡之法。
弟子心生疑慮，隻需好生關照，晚上多對他念念經，一切都會變好！
……
斬妖司。
周易端坐上首，崔元正在彙報。
“斬業佛國隻是妖庭目的之一，敖霄死後，我成了大軍統帥，收到妖庭傳訊。西海三仙島已經覆滅，島上真仙身死道消，可以暫時放過斬業佛國！”
三仙島是西海人族仙宗，最興盛時有三尊真仙坐鎮，威名赫赫。
如今隻剩下一尊真仙，道号蒼溟子，不過三仙島有傳承仙器，實力超過尋常仙佛。
周易問道：“知不知道是誰出手，竟然讓真仙隕落當場？”
真仙鬥法或許不敵妖神，然而不是落入陣法禁制，完全可以元神遁走。
“是鲲鵬。”
崔元說道：“鲲鵬吞噬應龍化形之後，修爲大幅增長，化作鵬鳥遁速比金鵬還要快上幾分。”
“可惜了蒼溟子，如此剛烈，可爲地府所用。”
周易說道：“幸好如今地府之名，已經打了出去，那些不願屈服妖庭的真仙，理應會登門拜訪了。”
“周哥，世人多畏威而不懷德。仙佛有望長生，性子反而更加小心謹慎。”
崔元提醒道：“妖庭會大肆宣揚三仙島覆滅，滄溟子身死，以恐吓天下仙佛神魔。如此一來，被動等待效果定然不佳，是不是主動争取？”
“争取那些騎牆派麽？”
周易沉思片刻，搖頭說道：“天長日久，妖族必敗，人族定是萬靈之尊，所以我們不需要那些左右逢源的家夥。”
如今周易已經有八萬五千年道行，再過兩三年時間，即可實現中等目标，地府無論權柄亦或者實力，都不弱于妖庭。
到時候某些仙佛仍然惜命，不願冒任何風險，将來就不應享受人族供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