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忠看似不經意地問話,這裏面的信息含量就高了。
一家醫院的院長,正處級幹部,一年才多少工資?開得起這種幾十萬的豪車?
幾十萬啊,這在八十年代可是個天文數字,99.99%的華國人都不敢想的數目。
那你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一個解釋不清,肯定會被人抓到小辮子,陳夏初來乍到,可看不出别人是人還是鬼。
陳夏聽到黃書記的話後一愣,馬上想通了其中環節,便笑着說道:
“這車是我開來的,我爺爺送給我的,我爺爺是香江四季集團的董事長。”
黃忠在報上也看到過香江四季集團,心裏一驚,嘴上脫口而出:
“你爺爺是四季集團老闆?那你是不是那位戰鬥英雄陳夏?”
“嘿嘿,就是我!”
這下黃忠興奮了,重新握了握陳夏的手:
“啊呀,原來真是你呀,幸會幸會,當初你那一聲向我開炮的吼聲,真不知道感動了多少國人呀,可是你怎麽,怎麽跑到我們這個窮地方來挂職?”
常人思維就這樣,你家裏都有礦了,還有必要來這裏喝西北風嗎?
“嗨,别說了,我原來是會州人民醫院的副院長,這不是領導爲了發展中西部地區的醫療技術,就把我安排過來挂職了。”
次旺拉姆這時候感慨地說道:
“既然來了,走,咱們就直接去人民醫院吧,也讓東部的同志們瞧瞧,王樹實在太需要醫生了。”
說走就走,人民醫院就在招待所不到500米的地方,大家邊走邊聊。
整個王樹城區也就幾平方公裏,可能人口和面積都沒有柯鎮大,隻能稱之爲“迷你型城市”。
不過好歹該有的都有了,比如電影院、供銷社、學校、醫院等等都集中在一塊區域内。
到了醫院門口,副院長羅布達吉已經聽到消息,帶着職工們在醫院門口等着了……
陳夏想過艱苦,但真沒想到王樹州人民醫院居然會苦到這種程度。
整個醫院全部都是平房,除了少數辦公區域是磚瓦房以外,大多數都是泥巴牆房子,醫院裏面的道路全部都是泥地,還遺留着不少動物糞便。
這醫院如果放在會州,說是垃圾場都有人相信。
副院長羅布達吉還在熱情地給陳夏介紹:
“陳院長,我們現在全院有58個職工,其中醫生16人,現在擁有内科、外科兩個病區。”
陳夏問道:“這16名醫生當中,有多少擁有大學學曆?又有多少人是中專學曆?”
羅布達吉尴尬地笑笑:“這裏隻有一名大學生,還是自願來支援高原的,中專畢業生有2人,其他都是小學初中文化。”
陳夏倒吸一口冷氣,要死了,這可是專業性極強的醫院,怎麽職工大多是非醫學專業畢業的?
一個小學生給人看病?這畫面實在太美不敢想啊。
(事實上,哪怕到了2020年,中西部地區的縣鄉級醫院都很少有執業醫師,一個是證考不出,第二個考出證的人馬上就辭職離開了。)
說話間,一行人都走進了醫院門診大廳。
一進醫院就聞到了一股怪味,阿彌陀佛,真的不是陳夏優越感很強,隻是客觀描述一個事實。
醫院裏真的漂着一股怪味,都是當地少數民族病人身上飄出來的。
陳夏在前世看過一些傳聞,某些雪區的少數民族很少洗澡,個别甚至連臉都不洗,更誇張的人衣服都很少換,冬天就一個大袍子,一年就洗一次。
這樣的個人衛生,就容易滋生細菌、病毒和寄生蟲,不得病才怪呢。
陳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醫院窮、醫生少且以赤腳醫生爲主、病人衛生習慣差,且窮。
他挂職隻有短短一年,一年後等國内的風頭過了,他肯定是要離開的,到時怎麽辦?難道一點改變都沒有?
陳夏是相信緣份的人,既然讓他來到了王樹,這就是“因”,命中就讓他跟這裏扯上了關系。
他希望在他走之後,能多少給這個窮地方帶來一些改變。
醫院的職工們看到州裏的大領導帶着一個小年輕進來了,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
副院長羅布達吉拍了拍手:
“大家過來了一下,給大夥兒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陳夏同志,是從江河省會州醫院過來,從今天開始就将擔任我們王樹州人民醫院的院長,大家歡迎。”
不管真心還是敷衍,掌聲都很熱烈,至少比李俊那小子當初在會州醫院的待遇要好太多了。
黃忠和次旺拉姆也勉勵了大家幾句就離開了,陳夏的手續都交給有關工作人員去辦了,不用他跑腿了。
羅布達吉帶着陳夏一個個科室走了過去,一路給他介紹着醫院職工,
什麽其米卓嘎、達娃央宗、拉珍、格桑曲珍、次仁德吉,總之一圈下來,陳夏頭都暈了,這些名字實在太難記了。
不過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位畢業于西甯醫學院,紮根王樹多年外科醫生唐禮江,漢族人。
陳夏對這種人才都非常尊敬,這才是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是所有醫生都值得學習的人。
醫院的病人不是很多,漢人很多有正式工資,還有點錢,少數民族都是以畜牧業和種植業爲主,填飽肚子都困難,哪有閑錢來醫院瞧病?
真的得了什麽急病,也隻能等死,幾百公裏騎着牦牛送到醫院,人早就涼透了。
前面說了,王樹有差不多3個江河省那麽大,比江浙滬包郵區加起來還大。
你們想想,一個牧民得了闌尾炎,騎着馬趕着牛,從徐州送到杭州,幾天幾夜過去了,病人死不死?
陳夏又去藥房看了一看,寥寥幾隻藥,反正南瓜藤制藥的藥物是一隻都沒看到,還是土黴素、四環黴素的天下。
财務室那裏又了解到,整個醫院賬上還有1200元錢。
陳夏驚訝地問道:“這麽點錢,怎麽維護醫院的運轉?職工發工資怎麽辦?”
羅布達吉連忙解釋道:“靠我們自己是發不出工資的,都是州政府發的,大家都是集體吃财政飯,這1200元錢,應急資金而己。”
陳夏聽了一聲歎息,這可真是标準的一窮二白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