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停車場内的一輛大客車中,趙洪波正面色陰沉的看着座位上的下屬。
這些人裏面,有的是現場導演,有的是協調,還有的是場務,但無一例外都是後台的工作人員。
他之所以把人召集到這裏,就是要嚴肅的說一說關于後台工作的事,給徐總一個滿意的交代。
至于爲什麽會選擇在大客車中,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停車場這裏人少,環境也比較封閉,他既不用擔心講的話被外人聽見,還可以毫無顧忌的教訓下屬,怎麽說這是部門内部的醜事,關乎華視的名譽,所以還是關起門來解決比較妥當。
“怎麽都不說話了?你們不是挺能的嗎?工作漫不經心,找茬一個頂倆,是不是都覺得現在隻是彩排,所以一個個都無所謂?”趙洪波瞪起眼睛,質問着車内的每一個人,那眼神,好像要殺人一樣。
衆人聽到之後,心虛的紛紛低頭,不敢反駁。
顯然,大家都已經默認了趙副主任的話。
老話說的好: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其實大家都很清楚,聯手讓那姓徐的滾出工作組這件事遲早都會被趙副主任知道,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還以爲會等到晚會結束呢。
趙洪波看到沒人說話,心裏更氣了,咬着後槽牙說道:“我有沒有跟你們說過,要聽徐總的指揮,可是你們呢?非但不聽,還消極怠工,拖他的後腿,伱們到底是給他找麻煩呢,還是給我找麻煩呢?是不是給你們臉,你們不想要?說,是不是?”
“……”
衆人一聽,吓的更不敢說話了,要知道就算前兩天楊雄鹹豬手,趙副主任都沒像現在這麽生氣。
想想也是,導演組一直在爲如何将跨年晚會辦好而努力,但是他們這些後台工作人員卻在想方設法消極怠工,作爲總導演的趙副主任能不生氣嗎?
至于王恺和郭陽陽,隻能說這兩個人倒黴,不僅跟那個姓徐的硬鋼,還讓那個姓徐的下不來台。
現在好了,工作被人頂替了,還把事情鬧大了。
法不責衆。
趙副主任确實不會懲罰所有人,但是挑兩個出來殺雞儆猴還是有可能的,這可是領導治理下屬的常用手段。
衆人偷偷瞄向坐在前面的王恺和郭陽陽,以趙副主任現在的怒氣值,肯定是要找人當出氣筒的。
華夏對罪大惡極的人通常會用這樣一句話來形容,那就是: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可是就算王恺和郭陽陽并沒有做過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但是如果不拿他們開刀,怎麽去平趙副主任的憤?趙副主任又怎麽去平徐總的憤?
出了這檔子事,趙副主任肯定是要給徐總一個交代的。
畢竟,人是趙副主任請來的。
趙洪波冷冷的看了一圈,最終将目光落在王恺和郭陽陽的身上。
傻-哔!
趙洪波在心中暗罵。
别人消極怠工都會裝裝樣子,隻有這兩個人,竟然跟徐總發生正面沖突,不是傻-哔是什麽?
“王恺、郭陽陽!”
終于到了點名環節。
王恺和郭陽陽渾身一震,戰戰兢兢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甚至不敢把頭擡起來,就像做了錯事的小孩兒一樣。
“你們倆是不是對我有意見?”趙洪波疑惑的問道。
“沒有,沒有!”王恺和郭陽陽異口同聲,同時慌的直搖頭。
趙副主任可是他們的領導,他們哪裏敢對領導有意見?
就算有,誰敢承認?以後還想不想繼續在這個部門工作了?
“那就是對我的安排有意見!”趙洪波肯定的說道。
“沒有!”王凱和郭陽陽再次否認,腦袋更是像吃了小藥丸一樣,搖的停不下來。
對領導的安排有意見,等于跟領導不是一條心,這跟對領導有意見有什麽區别?
“既然如此,爲什麽不聽徐總的指揮?知道不知道,你們這樣做讓我在徐總面前丢盡了臉面!”趙洪波厲聲喝道,不僅額頭上青筋暴起,就連眉宇間也盡是猙獰。
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這也沒有,那也沒有,然而不在他眼前的時候全都做了,這不就是侮辱他的智商嗎?
“我們,我們隻是怕耽誤本職工作而已。”王恺小聲的解釋道。
“嗯。”郭陽陽輕聲附和。
趙洪波聽見後,心裏的氣更是直沖腦頂!
他最讨厭的就是犯了錯還狡辯的人。
“這麽說,我還要誇獎你們盡職盡責喽?”趙洪波冷冷的問道,同時心裏想着怎麽收拾這兩個人。
王恺聽出趙副主任說的是反話,所以趕緊搖頭,郭陽陽還想說不用誇,但是瞥見王恺搖頭,所以自己也跟着搖頭。
趙洪波鐵青着臉,他真的很想指着這兩個人的鼻子大罵一頓,可是考慮到自己的身份,最終還是忍住了。
“你們兩個,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回酒店好好反省,還有,必須在明天開會時做一個深刻的檢讨,另外,後面的錄制和直播也都不需要你們了。”趙洪波沒有好氣的說道。
王恺一聽,心中又急又怕,回去反省沒問題,做檢讨也沒問題,可是不讓參加晚會,這就讓他的心裏充滿了危機感。
如果這一次不用他,那麽以後是不是也會不用他呢?
“趙主任,我知道錯了,我反省,我檢讨,我聽你的,你别不讓我參加晚會啊。”王恺苦着臉說道。
作爲華視大型節目中心的一員,如果不能參與晚會的制作,那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人在職場,最怕的就是失去存在感。
一旦沒了存在感,很快就會淡出核心圈子。
“是啊趙主任,以後你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你就讓我們繼續留在工作組裏吧。”郭陽陽也哀求着。
“哼!”
趙洪波冷哼一聲,連理都懶得去理!
既然處理結果都已經說出去了,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朝令夕改,反複無常,其他的下屬會怎麽想?
如果都以爲他好說話,以後誰還會聽他的?
而且像這種陽奉陰違的人,他可不敢繼續用,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給他找茬?
趙洪波這時看向其他人,嚴肅的說道:“我希望你們能夠以此爲戒,在接下來的工作中好好表現,别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當中,記住,你們不是爲某個人工作,而是爲華視工作,如果讓我發現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你們也不用檢讨了,直接離開華視吧。”
車内的人吓的不敢出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
華視這份工作,是他們自信的來源,如果離開了華視,他們甚至都不敢想象生活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一刻,大家終于意識到不能再去惹那個姓徐的了,否則倒黴的隻會是他們自己。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
現成的例子就擺在面前,如果不吸取教訓,那不等于自尋死路嗎?
“散會!”
趙洪波轉身下了車。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如果還有人敢站出來挑戰,那就别怪他不客氣了。
車上的人目送趙副主任離開,直到走遠,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氣。
太吓人了!
差一點兒就成爲炮灰了。
衆人等到趙副主任消失,這才敢從座位上站起來,大家正要往外走,卻看到站在過道裏的王恺和郭陽陽。
差點兒把這兩個人忘了。
“小王,借過!”何重輕聲說道。
王恺渾身一顫,随後緩緩的轉過頭,當他看到身後的同事時,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濃濃的怨氣。
“你們剛才爲什麽不說話?”王恺不滿的質問道,害的他和郭陽陽孤軍奮戰,毫無還嘴之力。
“對啊,前天晚上說好了一起行動,你們怎麽臨陣退縮了呢?這也太不仗義了吧?”郭陽陽沒好氣的說道。
現在的他,有一種被人出賣的感覺,隻想把被趕出工作組的氣撒在同事身上。
衆人聽見後心想:仗義?仗義值幾個錢?
“小王,這件事不能怪我們,咱們雖然約好一起行動,但說的是出工不出力,讓那個姓徐的有心無力,露出原形,可是你和郭陽陽非要與那個姓徐的發生正面沖突,不僅沒能揭露那個姓徐的,反而還把咱們所有人的計劃都暴露了,你們太魯莽了,唉!”
何重說完歎了一口氣,爲計劃失敗而惋惜。
王恺聽後卻直接怒了,“按你這麽說,現在的局面是我和郭陽陽造成的喽?”
不幫他也就算了,還把鍋甩給他,這種事誰能忍?
郭陽陽也很生氣,被趙副主任罵也就算了,竟然還被同事責怪,這翻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什麽都沒說。”何重轉頭看向别處,其實心裏也有些虛,可是死道友不死貧道,他也隻能這麽做。
“你……”
王恺用手指着何重,正要發火,突然馬安祿一把抓住王恺的胳臂,将手臂按了下去。
“别生氣,大家都是自己人,這又是何必呢?”馬安祿打起了圓場,然後看着王恺和郭陽陽說道:“關于今天這件事,确實是你們受委屈了,大家心裏都記得,可是剛才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趙主任正在氣頭上,如果大家全都站出來,無異于火上澆油,其實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等趙副主任消氣,到時候再向他解釋……”
“你準備跟趙副主任怎麽解釋?”王恺打斷了馬安祿的話,他不想聽解釋,隻想聽解決的辦法。
馬安祿哪裏想過解釋?他隻是爲了安慰對方,不想大家繼續争吵而已,說白了就是哄哄人。
可是對方既然當真了,他也不能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于是假裝認真的說道:“王恺,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對不對,大夥兒?”
說完看向車内的其他人,還沖着這些人連連使眼色。
他的意思很明确,先讓這兩個人走。
老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
如果真把王恺和郭陽陽惹急了,這兩個人去告密怎麽辦?大家豈不是都要做檢查?
衆人看到信号,立刻就明白了馬安祿的意思,紛紛開始忽悠,不,是表态。
“對!”
“說的沒錯。”
“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肯定會幫你們倆的。”
“……”
王恺和郭陽陽看到大家表态,心裏這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馬安祿注意到這一點,所以繼續說道:“你們倆先回酒店,别出現在趙副主任的面前,要不然趙副主任見到你們還不聽他的話,肯定會越來越生氣。”
王恺和郭陽陽想了想,覺得這話聽起來沒毛病,趙副主任現在正在氣頭上,如果他們倆還在趙副主任眼前晃來晃去,豈不等于給趙副主任添堵嗎?到時候可就不是當衆檢讨這麽簡單了。
“好吧,不過,我們的事就拜托你們了。”王恺說完後彎腰鞠了一躬。
雖然剛才與同事的對話有些不愉快,但是現在能夠幫助他和郭陽陽的,也隻有眼前這些同事了。
至于其他人……
好像沒有其他人。
馬安祿見到王恺同意離開,拍着對方的肩膀說道:“放心吧,這麽多年的同事,大家肯定都會幫你們的。”
同時在心裏加了一句:至于有沒有效果,那就聽天由命了。
王恺點點頭,和郭陽陽下了車,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馬安祿松了一口氣,總算走了。
衆人紛紛下車,向舞台的方向走去。
何重這時追上馬安祿,低聲問道:“你真打算去找趙主任,爲王恺和郭明明求情?”
很顯然,他并不準備去。
馬安祿看了看何重,最後輕歎了一口氣,“唉,看情況吧。”
何重瞬間聽懂了馬安祿的意思,伸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背,然後笑了一下就走了。
午休時間一過,彩排繼續進行。
趙洪波依然站在舞台前面,不過他之前在大客車内的訓話卻在後台起到了作用。
來自華視的工作人員全部投入到手頭上的工作當中,哪怕是已經完成的工作,也要反複的進行确認,一刻都不敢閑着,生怕被人說成消極怠工,如果說上午是有事不幹,那麽下午就是沒事找事,王恺和郭陽陽的下場就已經夠慘了,沒人想比他們更慘。
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彩排進行的非常順利,再也沒有雜七雜八的事情出現,而徐傑也重新坐回了他那把椅子上,繼續跟等待區的演出人員聊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