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普通人而言這隻是茶餘飯後的談資,隻有執掌這片大地的血月二族才明白,這代表至高威權的易位。
不過并沒有人因此悲傷,在被‘占領’的四國裏,隻有血月國度沒有發生任何抵抗,所有人都心安理得接受繁星的統治,即便是血月極主的眷屬二族也不例外。
月影族自不必提,他們天真單純的性格裏就沒有‘忠誠’這麽複雜的概念,一向積極陽光就像無憂無慮的家犬,但他們不是血月極主的寵物,而是血月民衆的寵物……他們對所有人都有發自内心的善意,大多數都是至愛教會成員負責傳播溫暖,少部分會加入狩罪廳保護市民,所以隻要繁星不危害血月民衆,并且允許他們繼續照顧大家,月影族根本無所謂誰統治這個國度。
跟先天月影族相比,後天通過重重考驗競争才能轉變種族的血聖族,普遍性格走向另一個極端,即便是最熱情的媚娃成爲血聖族後都會漸漸變得自私冷漠,他們自然更沒有所謂忠誠,而且更加膽小怕死。而且出于血月極主的引導,大多數血聖族都是科研人員,隻有極少數個體負責暗中執掌國度,他們雖然是血月國度最大的暴力集團,但其實意外得溫馴膽小。面對繁星至高的最高武力以及循序漸進的改革方案,血聖族立刻就識時務者爲俊傑了。
至于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在高度原子化的血月社會根本不存在國家這種概念,連家都沒有哪來國?
就算血月極主死了,大家的第一反應也隻會是‘好死喵’。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每一次都覺得很驚訝。”
穿着晚禮服的克莉歐司端着餐盤走過來,說道:“爲什麽福音看見的是正常的銀月,但來到這邊就會看見血月。”
“是血月極主的神迹,”塞蕾說道:“根據血月實錄,血月極主擁有部分真實月亮的權能,但沒有真正支配月亮,所以隻能在我們國度實現血月,假如說六國是六個井,我們都是井底之蛙,那血月極主就是在我們的井口放了一面紅色的鏡子。”
“這種事是可以告訴我的嗎?”
“你去至愛教會待一個下午,那群搖尾巴的恨不得将血月極主喜歡什麽顔色都告訴你……血月極主根本不在乎我們說什麽。雖然我不曾見過先祖,但我感覺祂應該是比任何一位血聖族都要聰明狡詐,但同時也像月影族一樣大大咧咧不喜歡藏着掖着的性格。我覺得祂應該是将我們都當成寵物,既然是寵物祂自然無所謂暴露自己的真實性情……”
克莉歐司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問道:“你在……懷念嗎?”
不怪克莉歐司這麽謹慎,因爲前不久樂園國度和地淵國度才發生過一起聯合叛亂……跟血月福音這兩個二五仔相比,樂園地淵重新讓世人明白什麽叫‘忠義’,從半年前五國合一開始,叛亂就沒停過,甚至驚動了繁星國度的地上天使劍律,一人一劍秒殺了叛軍頭目,才稍微消停一陣子。但最近又鬧騰起來,似乎在試探地上天使是否還在人間。
因此現在誰敢懷念舊神主,都是極其危險的信号。
克莉歐司作爲福音駐血月的執法武官,主要負責裁決福音人在血月的治安事務。畢竟五國剛合并不久,許多事都沒磨合好,無論是外國人犯罪還是外國人遭遇犯罪,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觸,隻能摸着石頭過河,執法武官也就應運而生。
執法武官既要盡量維護公正,也要維護本國利益,又摻雜外交,屬于十分麻煩的職務,所以這份工作才會落到紅帽子年度考核第一的克莉歐司頭上。
塞蕾與克莉歐司的相識其實頗爲意外,她們其實是在夢想階梯裏遇見,彼此都認出對方,順便組隊打了一晚虛境,然後現實才熟絡起來。這種情況有一個專業名詞叫「虛友」,即能在虛境相遇的術師,是命運注定的朋友,她們來往後也發現彼此相性确實很合。
但朋友歸朋友,要是塞蕾想勾搭她發起叛亂,克莉歐司立刻轉身就走。她代表的是福音依蘇,可不能摻和到血月的禍事裏。
“是有點懷念。”塞蕾歪了歪腦袋笑道:“但我還沒蠢到自殺,放心。”
“雖然我對以前的血月制度沒什麽好感,但習慣了幾十年的制度,突然要180°轉彎抛棄以前所有觀念,我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惆怅。”
克莉歐司很明白她的心情。跟福音的風平浪靜不一樣,想要推行繁星貴族制度,血月必須大刀闊斧改革根本制度,也即《血緣禁止法》。
貴族制度核心是「忠于群星深愛國家」,但有國才有家,沒有家族的血月人一點愛國概念都不存在,這就給群星祝福帶來很大麻煩——群星祝福并不是無中生有洗腦貴族,而是将貴族心裏本就存在的‘愛國忠誠’提升到最高優先級,如果一點都不愛國,那就将他愛護家人的想法與愛國融合在一起。血月人這些自私到骨子裏油鹽不進的家夥,必須重拳出擊。
除此以外,還有另外四國對血月的強烈不滿。
與利益無關,單純因爲血月人‘生了孩子統一送撫養所’‘徹底割斷父母與子女聯系’這種社會現象讓四國非常厭惡,有種國家從父母手裏奪取孩子的既視感。
如果血月還不改革,那麽在其他四國眼裏血月就是鄙視鏈最底端的‘邪惡國度’。
所以這場婚禮才這麽重要,因爲這是血月國度徹底舍棄堅持了1668年的傳統文化,選擇融入五國大家庭的關鍵轉折點,今晚其實是一場具有政治意味的宣告。
克莉歐司今晚會出現在這裏,是作爲福音武官受邀觀禮,除了她以外其他國家也有外交人員在場。
婚禮主人的含金量也是恰到好處,狩罪隊長聖域術師傑拉德,作爲血月國度具有知名度的重要人物,四國特使參觀他的婚禮并不顯得突兀,而且明天他的婚禮也足以作爲頭條新聞刷爆血月國度各個階層,讓普通人徹底相信血緣禁止法的破産。要是換成身居幕後的傳奇血聖結婚,反而沒有這麽好的宣傳效果。
唯一的問題是,傑拉德的結婚對象,居然是……
克莉歐司換個話題:“話說連我都穿晚禮服,你怎麽還是這套修女打扮?”
“因爲很性感啊。”塞蕾輕輕一笑花枝亂顫,戴的血月項鏈順勢滑入她深邃的溝壑裏,悠悠說道:“我也禁欲一段時間了,今晚趁這個機會找找有什麽美食,在别人婚禮上搞我還真沒試過……一起?”
“免了。”克莉歐司有些頂不住血月人的濫交風氣,她上次被塞蕾拉進泥咖,剛點完單她就坐不住落荒而逃。雖然真刀真槍她不敢,但講黃段子她倒是很有興緻,“有目标了嗎?”
“我看看……哎?”
塞蕾瞄到人頭簇擁的賓客裏,學妹正引着一群人到餐桌前,而且學妹眉眼含笑腳步輕快,一直跟後面看起來還挺好吃的青年在聊天。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學妹跟異性關系這麽好,可據她所知,除了媚娃外,學妹應該沒其他朋友啊。
塞蕾憑借豐富的經驗,敏銳判斷出學妹近期被滋潤過,所以答案很明顯……那個青年,是學妹的床伴!
從别人手裏搶來的美食會更加美味呢。
她腳步輕快越過會場,以端莊優雅的姿态向他們打招呼道:“學妹,晚上好。”
“學姐?”希芙琳看見塞蕾表現出聖潔修女的姿儀,就知道這個血聖修女打什麽算盤,“我這裏有事——”
“學妹,難得見能讓你這麽開心的朋友,也讓我認識一下嘛。”塞蕾微笑着看向青年,低頭問候道:“你好,我是希芙琳的學姐塞蕾。”
跟性格相反,她勾引獵物時非常收斂禮貌,言語表情絲毫不見媚意。可她的外貌加上這套充分勾勒出她罪惡身材的修女服,她表現得越是保守聖潔,就越是會令人産生亵渎聖潔的欲望,所以她才這麽喜歡修女服,簡直是她所向披靡的斬男裝。
她自信學妹的床伴等下就會找借口跟她幽會,這時候她聽見青年笑道:“是222的學姐,那應該是可以相信的人吧?”
“就算不能相信又有什麽所謂?”後面捧着酒杯的女仆說道:“她難道能做什麽嗎?”
我能做的可多着呢……塞蕾擡頭看向青年,卻發現青年模糊不清的臉容變得清晰。等等,他之前臉容也是看不清仔細的嗎,我怎麽沒注意到?
不過很快,她心裏多餘雜念迅速被莫大的驚恐占據。她怔怔看着那張十分熟悉但陌生的臉,一時間被吓得說不出口。陌生是因爲這确實是第一次見面,熟悉是因爲她早就通過各種渠道見過這張臉。
“閣下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塞蕾深吸一口氣,态度恭敬說道:“有幸與閣下見面是塞蕾一生的榮幸。”
“太誇張啦。”亞修伸出手掌,笑道:“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們有222帶着就行,謝謝你的好意。”
“是。”塞蕾一點也不拖泥帶水,跟他握手後毫不猶豫離開。
克莉歐司見她這麽快回來,有些疑惑:“怎麽這麽快回來?不吃了?”
“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塞蕾看着剛剛觸碰過亞修的手,雙腿夾緊,臉上泛起滾燙的潮紅:“已經……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