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薇瑟立刻反應過來,雙手如毒蛇狼吻,突襲觀者的要害,但後者的速度比她快太多太多——
啪!
劍尖抵住薇瑟的喉嚨,直至将她刺到牆上。
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技術,她清晰‘感知’到觀者是普通的拔劍、出劍、刺劍,觀者的身體素質也沒達到非人級别,然而他這一系列動作就是快得不可思議,簡直……
簡直就像那個鴉殺盡一樣不講道理。
觀者收劍入鞘,一言不發沿着通道前行。
薇瑟摸了摸自己喉嚨,發現沒有任何傷口,她心有所悟,剛好腕表裏彈出一則新信息:
「蟬蛹:在試煉再次開始之前,所有試煉者都有抵禦一切傷害的類聖域屏障‘蟬蛹’。試煉開始後,蟬蛹消失。」
「蛻變:在通往蟬蛹大廳的通道試煉中,有一定概率出現聖域戰力。」
試煉信息依舊非常吝啬提示,但這些關鍵信息也足以讓薇瑟明白第三關的試煉重點——合作與背叛。
‘蟬蛹’的存在,讓他們在試煉之前至少不用擔心自己會被其他試煉者刺殺。但敵人力量層次上升到聖域級别,意味着他們必須要真誠合作才有可能度過試煉。
然而她現在的隊友,不再是知根知底的命運雙子,而是前兩天仍在打生打死,互相殺戮的競争者,亞修的半身·觀者!
雖然跟觀者沒有多少交流,但亞修在虛境裏已經将觀者的性格特點抖露得差不多了。排除‘傲嬌’這種主觀印象,薇瑟對觀者有非常清晰的認知:冷靜,冷血,不爲外物動搖,不爲感情煩憂。
聽起來,觀者似乎就是她所需要的‘真實亞修’。然而觀者不僅保護亞修,甚至還能跟亞修處好關系,可見他還是沉溺在亞修營造的錯覺裏。
作爲被制造出來的命運半身,觀者頂多是對‘真實亞修’的拙劣模仿,終究是弟弟一個。
觀者雖然不完美,但作爲敵人而言,他卻是極難解決。薇瑟非常明白這種人的思維方式,什麽盟約都是虛的,他們隻會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上一秒可以選擇跟薇瑟合作,下一秒就能背叛,隻要他看見足夠高的籌碼!
如果‘蟬蛹’可以一直存在,那他們或許還有合作基礎,畢竟無法互相傷害。然而在試煉開始後,‘蟬蛹’就會消失,隊友傷害開啓。
那時候,觀者一劍就能将她釘死在牆壁上!
當然,薇瑟的手也能随時捏碎他的喉骨!
她敢在戰鬥裏将後背托付給觀者,而不是三分注意給敵人,七分小心給觀者嗎?觀者敢一往無前戰鬥,而不是視野裏永遠盯着她的蹤影嗎?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到底能發揮多少實力?
最令人玩味的是,‘聖域術師’是有概率出現,而不是一定出現。
以她們現在的戰力,哪怕單挑二翼術師也并非沒有勝算。也就是說,觀者是有可能賭試煉裏不出現聖域術師,直接在戰鬥裏刺殺她,然後自己打穿試煉——不用顧慮隊友背刺或許更加安全。
薇瑟也有相同的念頭。
當然她自己不會賭,但她希望幽蘭賭這個概率,在戰鬥裏找機會背刺亞修。
在這一刻,薇瑟忽然理解這個試煉機制潛藏的惡意與戲谑:
首先是‘蟬伏大廳’,他們必定會相遇混戰,互相結仇;
然後到‘蟬蟲大廳’,所有雙子被分割開,被迫進行單人亂戰。
緊接着在通往‘蟬蛹大廳’的路上,他們居然得跟前兩天結下仇怨的敵人互換隊友,既要面對聖域術師的威脅,還要提防表面隊友的背刺。
幸好這次試煉隻有他們兩組人,放到灰狐神代的全盛時期裏,十六組人角逐神火,其中的爾虞我詐互相忌憚,簡直想想都頭皮發麻。
這時候薇瑟心裏也泛起一絲疑惑——蟬伏、蟬蟲的機制也就罷了,還可以說是爲了篩選出最優質的神火候選,不得不進行的‘死亡考驗’。但蟬蛹機制,已經近乎是赤裸裸的惡意,仿佛是專門讓試煉者暴露醜态。
灰狐神代的大法追随者,内心居然如此幽暗……?
此時薇瑟跟着觀者走到一處門前,自動門打開,他們的腕表響起進入休息室的提示。
不過跟上一個休息室不一樣,這處休息室分出了客廳以及兩個獨立卧室,薇瑟頓時松了口氣——還算灰狐術師有些良心,休息時大家起碼能分開,不必警惕旁人。
如果跟敵人待在同一個房間,别說進入虛境,薇瑟就算睡覺都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連狐狸面具都不敢摘下來,又怎麽可能休憩心神?畢竟,他又不是亞修……
啪。
觀者默默進入自己的房間并且關緊房門,薇瑟呼出一口濁氣,也進入另外一間卧室,找繃帶包紮傷口。雖然她弄傷了亞修,但亞修可沒少給她留下印記。
薇瑟摘下狐狸面具,褪下被亞修搞得破破爛爛的衣裳,露出一身淤青。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然産生奇怪的念頭:或許這就是‘蟬蛹’的含義,它讓試煉者可以封閉在獨立房間裏,封閉在類聖域屏障裏,從而獲得難得的靜谧,在孤獨的蛹裏完成自我蛻變。
忽然,薇瑟嘴角上翹,想到一些高興的事。
她意識到,就像她失去了幽蘭,亞修也失去了觀者。
亞修,你終于連唯一可以依賴的半身都失去了。
所以你也像我一樣,被束縛在蛹裏嗎?
*
“疼,你輕點,疼。”
“誰下手這麽狠啊,實在太沒人性了,我看着都覺得痛……“
休息室客廳裏,亞修回過頭,哀怨地盯着幽蘭的狐狸面具。
幽蘭歪了歪腦袋,“啊,好像是另外一個我弄的,嗯,仔細看看還打得挺有藝術感,你看這道淤痕像不像紫羅蘭……”
“别戳!”亞修倒吸一口涼氣。
弄了好一會兒,總算是完成傷口包紮,亞修輕輕轉動左手:“還是感覺有點疼,對明天第一場試煉會有些影響,到時候……”
“交給我吧!”
幽蘭舉起手臂提起衣袖,展示她嬰兒般的肱二頭肌:“隻要不是聖域術師,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我倒是相信你的實力。”亞修看了她一眼:“你跟觀者戰鬥後,不僅全身而退,甚至還毫發無損……幸好我剛才不是遇見你,不然肯定會被你打死。”
“才不是呢,其實是觀者憐香惜玉沒有打我。你别看他冷冰冰的,其實還挺會疼女孩子的。”幽蘭揮揮手,“我很弱的啦。”
亞修:“除了你最後一句話外,我基本都贊同。”
“看來你還是很警惕我,”幽蘭故作低落,“唉,其實我也明白,畢竟我是那個銀燈的半身,你忌憚我是理所當然。”
“換做我是你,遇到一個卑鄙無恥、心狠手辣、冷血無情、惡貫滿盈的敵人的半身,我肯定也會萬分小心,絕不會相信他口裏說出的任何一個标點句号。”
亞修眨眨眼睛,“你罵銀燈罵得好狠喔……”
幽蘭搖了搖頭,嘻嘻笑道:“我不是罵銀燈哦……不過我明白了,我這就滾回卧室,明早之前都不會出現在你的視野裏。至于第三關試煉,你就一直站在我後面吧,如果我站在你後面,你肯定會懷疑我心懷不軌想背刺你……”
看着她作勢欲走,亞修趕緊将她按下來,“我如果警惕你,就不會請求你幫我包紮了。”
“你隻是因爲有‘蟬蛹’保護的原因,所以才大大方方任由我碰你吧。”幽蘭突然毒舌起來:“如果沒有蟬蛹,你還敢将脖子交到我手裏嗎?”
“當然是……不敢啦。”
“我就知道。”幽蘭嬌憨地哼了一聲,但第二聲忽然變得低沉,“我就知道。”
“所以,這不就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嗎?”
“嗯?”
“有了蟬蛹這層保護,我們終于不用害怕彼此會互相傷害。”亞修說道:“這或許就是試煉裏爲什麽會忽然出現‘同伴互換’的原因吧。”
幽蘭搖搖頭:“我沒聽懂你的意思,‘同伴互換’這個機制不是爲了增加我們的試煉難度嗎?”
亞修搖搖頭:“所謂的蛹,是蛻變前的必要步驟。六小時後試煉開始,我們的蟬蛹就會消失……這麽一想,蟬蛹的含義不是很明顯了嗎?”
“蟬蛹,是試煉給我們互相理解的機會,互相蛻變的機會。”亞修說道:“我們好好聊聊吧,鏡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