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境,時間大陸,三名術師開着車從臣蛛龍的巢穴出來,留下一個燃燒的礦坑。
這是一場完美的突襲:洞口恰好能容納跑車進去,于是他們直接沖進去撞死了五隻幼年期臣蛛龍,再放毒熏死了其他二十四隻臣蛛龍。
最後面對慘遭家破蛛亡的霸主生物妃蛛龍,他們給予了最高重視,先放火再圍毆,給了它們一個整整齊齊的體面葬禮。
地形殺、火攻、圍毆,他們已經十分熟悉這套流程操作,将艱苦的戰鬥逐漸升華成刷怪般的屠殺,以至于笛雅都有些多愁善感:“如果虛境裏有保護知識生物的神,我們是不是應該向祂祈禱赦免我們的罪?”
“如果真的有,那也是祂該向我們祈禱。”索妮娅壓了壓笛雅的小呆毛:“别被我們術師找到了。”
“說起來,我以前看過一個童話繪本,其中有個故事叫《别被術師找到哦》,主人公是一位術靈,它在想方設法逃離術師的控制……”
“那成功了嗎?”
“沒,被抓回去了。”
“那确實是一篇不錯的童話。”
就在兩位閨蜜通過扯談增進感情的時候,忽然插入一句臭男人的聲音:“你們覺得,自己的媽媽是正經媽媽嗎?”
聽見亞修這忽如其來的詢問,索妮娅是一點都客氣:“不然呢?難道你的媽媽是批發的?”
昨晚跟亞修對罵一頓後,兩人的相處模式是越來越随便了,更别提亞修這話竟然敢觸及索妮娅心裏另外一處柔軟。也就是魔女在旁邊,不然索妮娅可不會反問得這麽文雅。
“沒,我隻是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所以有些感歎。”亞修說道:“不同的社會,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文化傳統,以及不同的人都會孕育出不同的親緣果實。”
母親,親緣,最近發生的事?
笛雅耳朵動了動,從後視鏡裏觀察亞修。
“假如将關系比作一杯調料,那我和我母親的關系大概是三勺糖,五根辣椒,一小杯苦瓜汁,一片檸檬,再加幾塊棉花糖混合而成的幹碟吧。當我準備吃苦頭的時候,蘸一下這個幹碟就能硬啃下去。”
嗯……
嗯!?
魔女和劍姬都用微妙的眼神看着觀者——等等,原來你也有母親的嗎?
雖然人人都有母親,但在索妮娅和笛雅的認知裏,觀者應該屬于被封印幾千年然後最近揭棺而起的遠古遺老,對于他漫長的人生而言,與父母度過的童年不應該是微不足道的記憶塵埃嗎?
不過她們也吃不準,畢竟她們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姑娘,怎麽可能知道活了幾百上千年的人的心理活動?說不定觀者這種懷舊醬香型的人生态度,才是長生者裏的常态。
索妮娅想了想,“我和母親的關系,大概是兩勺糖,一勺醋,一勺醬油,再用熱油爆香……”
“爲什麽會有熱油?”
“我也想問問爲什麽會有熱油。”索妮娅淡淡說道:“命運真是一位很不講規矩的廚師。”
然後兩人看向魔女,笛雅猶豫了一下:“我……我沒見過我的母親。”
短暫的沉默後,索妮娅問道:“接下來去什麽資源點?”
“我看看啊,”亞修說道:“我們已經快要返回有詳細地圖的星堂區域了,不過星堂邊緣區域也沒什麽不可錯過的資源點,我們繼續前進看看有什麽值得搜刮的地方……”
雖然兩位隊友非常知情識趣,立刻轉移話題,但笛雅卻不想就此結束:“觀者,你爲什麽突然感歎親緣問題,是現實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也沒什麽。”亞修想了想說道:“隻是最近經曆了一些事,發現孩子與大人之間除了親緣關系外,也可能是赤裸裸的利益同盟關系。”
“哦哦。”笛雅眼睛越睜越大,身體下意識微微前傾:“真是奇怪的關系呢。”
“我還看見孩子用利益威脅大人,逼大人就範。”
“哇哦,還有嗎?”
“大人與孩子之間沒有任何信任基礎,契約比感情更值得她們信任。”
相似點越來越多,笛雅身體忍不住開始顫抖,心中的猜測似乎逐漸被證實。魔女強壓着内心的激蕩,假裝若無其事問道:“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見呢……對了,觀者你口中的孩子,多大年紀了?”
亞修想了想:“嗯……差不多八歲吧?”
魔女一怔,“才八歲?”
“我沒詳細問過,但應該是八歲吧?”亞修也不是很确定。
笛雅頓時像氣球洩氣一樣失去興趣,沒有再幹擾司機開車,将腦袋埋進劍姬懷裏沉思。
雖然笛雅等姐妹全程都在鏡子裏看戲,但她們也被琴娜和安楠那奇特的母女關系沖擊到了,在莉絲腦海裏不知讨論了多久。
現在觀者來到虛境後又主動提起母親的話題,笛雅自然是産生了奇特的聯想——
「觀者該不會就是亞修吧?」
她這個聯想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這麽多天的累積。
畢竟白天莉絲跟亞修待在一起,晚上笛雅跟觀者待在一起,哪怕她一開始沒往這方面想,但時間久了還是産生奇妙的既視感:你們兩個的腦子是同一個地方破洞了嗎?你們的思維模式怎麽相似得像是旋轉了360°一樣?
而且你們還穿的是同款暗紅外衣!
更重要是,在昨晚與破家事務所的戰鬥裏,笛雅姐妹隐隐看見亞修施放了一個暖黃色屏障來保護安楠。
而觀者最常使用的劍體壁壘,恰好也是暖黃色的屏障!
當然,絕大多數涉及土術派系的防禦奇迹都是以黃色爲主色調,但種種巧合既視感堆積到一起發酵,再加上母親話題這個引子催化,笛雅對「觀者亞修」的猜疑徹底成型,所以她才暗戳戳詢問觀者的現實情況。
一開始她還以爲觀者說的是安楠和琴娜,但觀者說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而安楠顯然沒年輕到那個程度,顯然是笛雅猜錯了。
笛雅在劍姬懷裏蹭了蹭,她仔細思考了一下,爲什麽她會将亞修跟觀者聯想起來呢?
主要還是那套暗紅風衣吧。
如果不看正面的話,亞修穿着風衣的背影跟觀者的背影幾乎一模一樣。
但問題是亞修的那件暗紅風衣是莉絲買來送給他的啊!而莉絲之所以買這份禮物,是因爲她覺得穿暗紅風衣的觀者很帥,所以買一套送給亞修。
轉了一圈,其實是莉絲刻意照着觀者的形象給亞修打扮,那亞修當然跟觀者像了。
至于思維模式和語言風格,仔細想想也沒那麽像。
畢竟觀者說話非常肆無忌憚,經常嘲笑自己,偶爾還會跟劍姬說一些自己聽不懂的黃段子——經過白皇後和黑執事的講解,笛雅也明白什麽是黃段子了。
相比之下,亞修雖然混不吝,但态度還是比較溫柔,行爲也更加正派,幾乎不在莉絲面前說黃段子,甚至哈維跟伊古拉說到什麽恐怖内容,他還會立刻捂住莉絲的耳朵,非常照顧人。
至于暖黃色的防禦奇迹……應該真的隻是巧合!
将觀者和亞修切割後,笛雅發現這樣更加合理:觀者本就能随時随地觀察自己,他有什麽必要僞裝成亞修潛藏在自己周圍呢?更别提亞修是莉絲親自選的契約者,觀者總不可能算計到這一步吧?
雖然笛雅跟觀者認識不算久,但她知道觀者并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既然觀者口裏的女兒隻有八歲,那觀者就絕不是在說安楠,而是在述說另外一對自己不認識的親子的故事。
莉絲大概是八歲吧?
當魔女提出來,亞修才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便宜女兒的年齡,不過莉絲的外貌确實很有欺騙性:她牙齒比亞修還整齊,不知道是還沒換牙還是已經換牙;她身高跟消防水龍頭差不多高,看上去似乎不到十歲,但也有可能是營養不良。
是的,亞修其實是因爲目睹了安楠跟琴娜那畸形的母女關系,聯想到自己跟莉絲的特殊情況,所以才有感而發。
重點是自己,而不是安楠。
畢竟亞修的屁股還是擺的很正的,資本家老闆跟她的封建貴族母親發生利益糾紛,關他一個臭打工的什麽事?本來安楠被琴娜打得那麽慘的時候亞修多多少少還有點同情,但沒想到居然是女兒率先算計母親,青銅亞修表示摻和不了你們這種王者局。
在兩母女達成一緻共識後,琴娜将他們安置在——或者說關押在——梵牧拉的二層城市之上。這時候亞修等人才意識到,梵牧拉的二層城市被分割成六個區域是有意爲之,方便每個紋章家族各占一區。
以前看小說,看見什麽動漫星城三大家族,好歹也是‘家族少數人’+‘大多數平民’的組合,而梵牧拉是徹徹底底的六大家族——這個城市裏就沒有六大家族以外的人,同一區域裏的人全都是同一家族,而且家族個體之間還有最親密的血脈認同,同時也會強烈排斥外人。
與其說這是一個城市,不如說是六個民族主義國家合并成的大陸。
PS:(1/4)
(本章完)